军备巡查从新城卫开始,路往南富峪卫、会州卫直到最南喜峰口,折往东边营州五卫、广宁诸卫等,然后向北折直去与朵颜三卫会晤,之后回全宁卫,返回大宁都司。这路自然十分辛苦,但楚昭大部分时间都在马上,与诸位武将同行,且每到卫,都必亲自登上卫所城墙,亲自犒赏慰问普通卫所士兵,同时还带丰厚粮、布匹、棉衣、武器等犒劳品。
普通军士们看肃王身戎装,俊美威严,精神奕奕,言辞亲和,有时候楚昭甚至亲自尝普通军士伙食,摸普通军士军袍,过问寒温辛苦,问及家乡籍贯,下场和将士比试弓箭,射艺精湛,赏赐又极为丰厚,都表现得对肃亲王十分亲近激动,视为极大荣耀,士气振奋。
连肖冈都悄悄和双林议论:“这位殿下不简单,深解收买人心之道,这个个卫所亲自走过去,虽说将帅未必服他,大半军士却至少心里有他,毕竟当兵没几个是真有多大前程抱负,不过都冲着过好日子罢,谁给奖赏,谁就值得效忠。”
双林道:“宫里亲王皇子,哪个不深谙此术,拉出去遛遛,个个都是爱民如子宽厚仁慈影帝……”他被抓回来伺候,心里不平,贯在肖冈面前又放松,忍不住吐槽起来,肖冈听不出影帝意思只以为是君王意思,也不以为意,只是笑道:“他已算难得,老百姓也好普通士兵也好,看到只有实惠,谁管你上边人是谁呢。”
双林想想其实楚昭已是难得厚道之主,自己如今愤世嫉俗把,想来真因为自己遭遇而迁怒,不由也反躬自省下,决定清者自清,摆正态度,划清主仆界线,楚昭自然也会看明白。
于是接下来几日他把消极心理摆正,又恢复成那谨慎沉默滴水不漏兢兢业业小内侍。
楚昭却觉得颇为满意,他这些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双林回到身边他才发现,原来是这样,别人当差并非不经心,也不是说双林茶就比人沏得好字写得比别人好,就难得那份贴心,你动动手他知道给你挽袖子,你咳嗽声他知道给你端茶,你觉得不耐烦他会替你含蓄地暗示官属们自己辞行,个眼色他就知道该怎做,总之样样做在前头,凡事妥帖耐心。
他从前只觉得这是个分外会揣摩人心伶俐内侍,如今想来,大概是双林眼里心里有他,事事替他着想,所以凡事才比旁人更经心更周到——当年不就是能从他和雪石字里头挑出他字来,可见用心极深。而且,双林有点挺好,就是安静而温和,仿佛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就好,不会像其他别人,渴求阳光雨露般要从他身上索取回应,言不合便要枯萎凋谢。他太忙,又自顾不暇,很难无微不至地照顾身边人,双林这样——就很好,静静看着,不打扰,不求负责……
楚昭并不知道自己这种态度在很久以后千年后被斥之为“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”三不渣男,他只是纯然而自私地感觉到这样关系很舒服,于是待双林就越发温和,所幸双林心只想着离开,因此全不在意。于是主仆奇妙地进入种虽然都自以为是却保持奇异平衡状态,不复之前那种尴尬地小心翼翼,而是不仅恢复从前那种自然,还多几分默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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