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听到门外太监尖利声音宣着陈则铭觐见时,心中竟然稍微轻松起来。
陈则铭入狱后,他多少有些懊恼。
对于陈则铭,皇帝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想法。
这个人,他最初是很厌恶,那张脸,和记忆中最讨厌女人那样相似,相似到第眼看见时,他有种莫名恐慌,这难道是从阴间追来报应,而杨梁知晓后,对这个人似有似无保护,更让他恼恨不已,这种恶感在很长段时间中不能散去,哪怕这个人恭顺得让人吃惊。
但后来他在战场上崭露头角,原来真如杨梁所言,这人是个难得将才,他才不得不收敛些。再意气用事,到底不能拿自己天下开玩笑,哪怕只是做个姿态,自己也不能让天下人
黑衣文士面如死灰,任陈则铭将自己双手反缚,只笑道:“陈将军放着大好前途不要,只乐意在这皇帝手下任他糟践,甘为玩物,这志向倒是谁都不曾想过,果真是人间伟丈夫啊。王爷啊王爷,你这次却是看走眼”
陈则铭用腰带将这人捆得死死,他本来紧紧抿着嘴,懒于应答,可听着那些话脸色还是忍不住阵阵发白。
隔片刻,终于憋出句:“陈某宁为玩物,不为国贼。”
黑衣文士正嘲讽讥笑不休,他原本擅长此道,见此番无生望更加毫无顾忌,所言字句渐渐污秽不堪,难以入耳,听这话突然被震住,半晌未能言语。
那话语中有种难以言叙痛楚和凛然,铺天盖地迎面而来,细细嚼来,让人心惊。
黑衣文士凛,半晌才答话:“这些事情,将来过去那边,王爷自然会与将军仔细讲过。”
陈则铭看他半晌,突而朝他微微笑笑:“那好,请先生拿纸笔来,以便写信叮嘱家人。”
黑衣文士本来心中微微生疑,见他这说却又松口气,只要那信写,这事便是锤定音,陈则铭想悔也难。他到门外借纸笔进来,递给陈则铭。
陈则铭却不接,面上现迟疑之色。
黑衣文士恐事态生变,低声道:“君不贤,臣又何必愚忠,天下人若听闻此事,定然不会夸将军忠心赤诚,只会笑将军身为七尺男儿却如此软弱可欺。”
身后陈则铭也沉默着,再没有动静。
听闻天牢中抓住匈奴*细,人人都惊,正在大理寺慌忙追查时,皇帝突然传唤陈则铭进宫答话。
杨如钦亲自来提陈则铭,面上忍不住带些许笑容,轻声道:“恭喜将军真是天无绝人之路。”
陈则铭却没有丝笑容,他只是怔怔看着杨如钦,杨如钦觉察到他异样,正要发问时,陈则铭突然道:“在下有件事想求杨大人帮忙。”他满是恳求地看着他。
杨如钦怔怔,不知道为什这样目光让他无法拒绝。
陈则铭听这话,眼中露出痛苦之色。痴怔片刻,缓缓伸手来接。
黑衣文士松口气,正要微笑,却见陈则铭指尖竟与纸笺交错而过,顿觉不对。
待要撤身,那只手看似缓慢却出手如风,早抓住他手腕,如铁箍般死死扣着他不放,拽得他生痛。
黑衣文士大惊失色,急忙挣扎,倒被陈则铭用力将他扯过去,整条臂膀生生卡在木栅栏之中,再也动弹不得,顿时面色惨白。
纸笔这时方落地,墨汁翻腾而起,泼在两人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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