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定懒散靠在床头闭目听着,似乎事不关己,也看不出喜怒。
韩有忠板着脸听着,更不答话,从来都是他训人,如今失势,连个小兵都爬到他头上,越听越是满心地愤恨。
待来人走后,韩有忠跺脚将九泉下陈睹骂个狗血淋头。只恨他教子无方,养出这个不知好歹叛臣贼子。等骂完,心里回头想,你自己不也是左个万岁右个万岁,怎没怕砍头来着。
而另边,陈则铭很快将这个人和这挡子事放下来。
他要应付事情实在太多,比如说新君面对众臣笨拙怯生实在很出乎他
这少年是八年前被陈则铭在荒山中拣到,从小养大,说是贴身侍卫,其实情同父子。此子名呼独孤航,性子冷漠,不爱近人,按说此刻他早该叫陈则铭为王爷,偏偏他口里称呼还是从前“大人”,陈则铭知道他性子古怪,也从不与他计较。
陈则铭微微笑:“你是亲信,你找跟找有什不同?况且杜大人用时候也是同商议过。”
独孤航低头,固执道:“可这样说法损害大人威名。”
他见过陈则铭在战场上无数次攻无不克,全心臣服之下早将他当做心中神邸般,哪怕是陈则铭本人要往上面涂抹也是不能容忍。
陈则铭知道独孤是爱护自己才有这奇怪计较,感叹之余却又忍不住好笑。这孩子虽然剑法骑射难有敌手,可搅在这政局中却还是太天真。沉吟片刻,道:“那之后不这说便是。”
踏出门时候,韩有忠追上来:“等等这药怎用?”
陈则铭停下脚步:“每日三次,每次丸,冷水送服。”
韩有忠分明听到,却没离去,停留在原地看他。那斑白头发不如从前那样梳理得整整齐齐,而是零碎地在风中飘动。
陈则铭觉察到那眼神中异样,却只是瞥他眼:“韩公公还有事?”
韩有忠佝偻着腰退回去,也不答话,更不答谢。
他对这孩子总是有些宠溺,心疼他自幼孤苦,况且这种不光彩事原也犯不着再提。若不是方才气得狠,本不该拿出来说。此刻他虽也并不是后悔,可伤人伤己原是互为表里事情,所以心情也绝对称不上愉快。
独孤航贯冷峻脸上露出轻微笑意,显然很是高兴。
有解药,萧定身体便无大碍,再过阵子,渐渐好起来。
陈则铭得知消息后,只是派人去传个话,传话目标是韩有忠。原话是——你若是想两个人都活得长些,人前人后便不要再称个被贬为庶人人为万岁。
传话时,来使当然也没必要避着这个被贬为庶人人。
身旁卫士道:“这老头好生无礼!”
陈则铭盯着那已经开始苍老背影不语,他有些忘记从前韩有忠是什样子,但他又明明记得来家中宣旨韩公公是神气活现,让人有些生厌。然而眼前这个却不是。半晌他才道:“其实这个人还很贪财真是出人意料忠诚哪。”
另名神情冷漠些少年卫士上前步,欲言又止。
陈则铭偏头看他眼,笑道:“怎,独孤?”
那被称为独孤少年想想道:“那药是找,怎下也是杜大人出主意,可大人方才为什要那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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