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定从来不是个善良人,他用人标准始终很实用。有用他以礼相待,无用他视如弃履——多年宫廷生活历练早已经磨去他温情体贴部分——非要再分细些,也不过是大用还是小用问题,不会有本质上不同。
比如现在这个刚得到天子恩宠太医孟为先。
萧定看得出这个人医术算不得多高明,可好在能担当,有年轻人勇气和初生牛犊不怕虎懵懂冲劲,而此刻萧定需要这个人常在身边,年轻人总是会让你看到希望
萧定很愤怒,又无计可施。虽然他很想砍这些人脑袋,可这到底不是杀人理由。
他把最后希望寄托在对那王姓大夫追捕上,杨如钦不是说那老头是神医吗?或者能比这些太医厉害些。
可这场追捕就如同大海捞针,迟迟见不到成效。不仅如此,杀死杨如钦独孤航也始终找不到。全国上下那样多官吏,那样多衙门,那样多人手,却连这样小事情都办不成。
萧定看着切都不顺心。
那种阴郁紧紧缚住他心,刻也不肯松开,他不知道这是为什。
而杀人独孤航也是方朝廷大员,这引起百姓们异常激烈好奇心,引发无数个版本恩怨情仇,然而与这些越传越离谱沸沸扬扬相反是,这份追缉令发出来之后始终不见后文,最终悄然无息地无果而终。
萧定觉得那些病痛越来越难熬。
三度梅到底让他后半生成个药罐子——他曾经毫不在意这个毒,那是因为他非常笃定地相信着陈则铭会交出解药,然而事态变化远在他意料之外。
他从没想过丧失健康滋味原来这样痛苦。
夜里,他入眠便感觉似乎有片冰刀在胸腔里日以继夜地剐着,那种痛楚说不清是冷还是热。他无法进入沉稳睡眠。在层层叠叠纷呈繁杂梦境中,他在半睡半醒间挣扎,然后每每被自己粗重喘息惊得睁开眼,到底是梦是醒很久都分不清。
在朝堂上探讨国事时候,他已经刻意在压制自己脾气,然而众臣还是看得出他阴沉易怒,拿话应对他时候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。萧定看到这种情景觉得更加堵心,当初杨如钦或者陈则铭在自己面前都不是这种态度,如今他们为什要做出这个样子来给他看,嫌他不够烦吗,还是真自己病久已经病成个人见人怕怪物?
陈则铭早已经下葬,萧定始终没派人去查看拜祭过。
他觉得没那个必要。
赏也赏,封也封,死也死,你不是把切做得很彻底很狠绝吗,既然你想从此跟朕两不相干,那朕这些所谓垂青关切显然也就是多余。
萧定想到这些事情时候,总是冷冰冰,脸上半点波澜也没有。
这些滋味之前他也受过,但那时候他觉得这毒终究会有解开天,这些痛苦受起来就总有个盼头,不像现在这样,睁开眼那刻心中有只是惊恐惧怕和莫名,bao躁。
自己就这样毁?!
他不能相信。
萧定此时还不到不惑之年,几度起伏之后重掌政权,正是大好时光刚起步时候,怎会就这完。
他频繁地召见太医,期望能根治这个病,然而没人能解决难题。太医们平白地拿着俸禄,到关键时刻却个个都是废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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