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柏鸾……”孟寒衣开口想要解释这满地碎瓷不过是个失手,可对上秦峥眼睛那刻,身子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,脚下又如生根,再也迈不动半步。
秦峥跨过门槛,步步走到孟寒衣面前。这是他心心念念不曾忘人,曾陪他走过懵懂,度过青葱,他以为自己熟悉孟寒衣切,肩头痣,腰间尺,还有每次想要掩饰时不经意捏紧手指。秦峥头次觉得自己或许并不像想象中那样熟悉孟寒衣,哪怕两人如今只隔两步远,却是陌生到不知如何开口。
这沉默来得太漫长,孟寒衣站到手脚冰冷才缓缓俯身跪下,额头险些磕在碎瓷上,眼底绝望深不见底,他低声道:“公子。”
秦峥垂眸,孟寒衣肩头很是消瘦,带着不易察觉颤抖。
孟寒衣已是很多年不曾唤他公子。
若教眼底无离恨,不信人间有白头。
……
梨花怒放树白。
剪去三两枝放在霁蓝釉长颈瓶里,虽好看却是说不出违和,孟寒衣耐着性子修两枝,终是丢下手里银剪子。
梨花色白瓣薄生来便不是富贵花,便是再如何精细修剪搁置在昂贵华丽瓷器里,也仅仅是场不值提笑话。
阴云遮蔽,命星晦涩。
侯府大门卸红艳艳绸花,往来仆役皆是素色,就连园子里枝叶间惹眼金铃儿也少往昔清脆。所有繁华似乎都跟着楚瑜起枯萎。
东厢。
“真儿今天又闹着要找你。”秦峥用手里帕子仔细将楚瑜每根手指都擦净,然后小心捂在手心里,轻声道:“没让她过来,怕她害怕……”
楚瑜脸上是毫无血色苍白,这两天直是拿珍稀药材吊着口气,饶是如此那愈发虚弱脉象如渐而消亡生命,预备着流尽最后滴沙。
“寒衣,江南也该是回暖之际,苏州也好扬州也罢,置办个宅子,闲来养花弄草……”秦峥开口,声音里透着深切疲惫。
孟寒衣猛地抬头,怔怔看着秦峥,良久
搁在玉瓶儿里多半还是那优雅兰,清傲梅,华贵牡丹,艳丽红芍。
孟寒衣怔怔盯着面前青釉瓶,忽然拂袖将它摔粉碎……
看着满地碎瓷,心底那生根发芽、开枝散叶恨意似乎得个瞬发泄。孟寒衣微微勾勾唇,还未曾扬起唇角,余光里投下片阴影。
秦峥站在门前看着他。
孟寒衣心里沉,周身血都凉三分,他有些慌乱起身,脚边踢开碎瓷发出刺耳声响。
秦峥阖眸,将楚瑜微凉手覆在自己脸侧,低声道:“清辞,楚家差人过来趟,挡回去……对不起清辞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若是叫楚家人知道这两天发生事情,势必不会善罢甘休。秦峥不怕受楚家人指责,可他却怕楚家将楚瑜带走,若真是那样,他点办法都没有。
“对不起清辞……”秦峥声音发颤,夹杂着痛苦哽咽:“已经失去那个孩子……不能……不能再失去你。”
楚瑜双眸紧闭,给秦峥最冰冷沉默,只是这份沉默再也没往昔尖锐,脆弱得可怕。
秦峥眼睛里是斑驳泛红血丝,眼底是青色沉痕,两鬓青丝掺华发,不过短短两天,丧子之痛让他仿佛苍老数十岁,那天楚瑜话字字如刀剜心,声声历历在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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