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双白嫩纤细手,指甲修剪整整齐齐,生圆润可爱,看就是双养尊处优手。
那不是她手。
她手,在陪傅修宜处理朝事,审时度势时候已然磨粗粝,她执笔本本看账本,在秦国被当成仆妇样呼来喝去,在后宫为傅明和婉瑜争斗,在冷宫浆洗衣衫,她手生满茧子,关节肿大黑瘦,哪里是这样娇娇模样?
“给拿面镜子过来。”沈妙道。她声音还很虚弱,语气却坚定。
谷雨和惊蛰面面相觑,最后还是惊蛰去取面镜子递给沈妙。
“姑娘,要不要喝点水?”谷雨递上杯茶。
沈妙有些困惑看着面前两人。
她有四个等丫鬟,惊蛰谷雨,白露霜降,俱是聪慧灵敏好丫头。可惜到最后个都没能留下来。
谷雨在她当秦国人质时,为保护她不被秦国太子羞辱,死在秦国太子手中。白露和霜降,个死在陪婉瑜和亲路上,个死在和楣夫人争宠后宫。
至于惊蛰,生最为貌美,当初为帮傅修宜上位,拉拢权臣,惊蛰自甘为妾,以美色成为权臣俯首大理由,最后被权臣妻子寻个由头杖责而死。
黑白分明大宅院,青石板,朱红柱,雕花栏杆刻着繁复海棠花纹。刚下过夜雨,雨珠自芭蕉叶上滚着掉进地上土里。
桌上紫金香炉做成精致小兽模样,吐出香是水木香,在初秋天闻起来分外清爽。
床上四角都挂镶着流苏香包,色泽鲜艳。柔软榻边,两个个子高高丫鬟正在小心为床上人扇扇子。
“天凉掉水里,发热可不得。姑娘都睡天夜,大夫说这会子该醒,怎生没动静?”穿着青色衣服丫鬟面上难掩焦虑。
“谷雨,都大半个时辰,怎大夫还没过来?”另个紫衣丫鬟道。
铜镜里,少女脸儿圆圆,额头饱满,双大大杏眼微微发红,鼻头圆润,嘴巴小小。还是张未脱稚气脸,说不上多美
得知惊蛰死之后,沈妙大哭场,差点小产。
如今惊蛰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,眉目依旧秀美如画,谷雨笑盈盈看着她,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岁好年纪,让沈妙时恍惚。
片刻,她才苦笑着闭上眼睛:“这死前幻觉,也太过真实。”
“姑娘在说什呢?”谷雨把茶杯放到边,伸手来摸沈妙额头:“莫不是烧糊涂?”
摸在额头上手冰凉凉,舒适而真实,沈妙猝然睁眼,目光陡然锋利。她缓缓地低下头,看着自己手。
“二太太那边看紧,这算是丑事,府里都藏着掖着。”谷雨看眼床上人:“夫人和老爷都不在京城,大少爷也不在,老夫人又偏心东院,白露和霜降去找大夫现在未回,莫不是被人拦住。这是要把姑娘往绝路上逼啊!不行,得出去看看。”
话音刚落,便听得床上人发出声微弱声音。
“姑娘醒!”紫衣丫鬟惊喜叫声,连忙跑到床边,但见床上少女揉揉额头,慢慢坐起身来。
“惊蛰……”沈妙喃喃道。
“奴婢在呢,”紫衣丫鬟笑着握住沈妙手:“姑娘可还觉得好些?睡天夜,眼看着热退却不见醒,奴婢还寻思着再去找大夫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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