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儿子来说,父亲成为母亲以之为耻“没出息父亲”,母亲则因除伺候那个父亲以外别无出路而成为“不满母亲”。可是,儿子因预知自己早晚会成为那个父亲命运而不能彻底厌恶父亲,他通过与“没出息父亲”同化而成为“不成器儿子”。儿子又因为不能回应将“不满母亲”从困境中解救出来期待而在内心深深自责,同时,儿子还悄悄地意识到,保持“不成器儿子”状态,却又正好暗合希望儿子不脱离自己支配圈母亲隐秘期待。(中略)女儿虽然没有与“没出息父亲”同化必要,却也没有像儿子那样被给予自力挣脱“没出息”状态能力和机会。
、“恶女”。所谓“魔女”、“恶女”,就是不服从男人控制、在性方面过剩女人,用当今用语说,就是“行使性自决定权”女人。如果不喜欢这种用语,可以换为“自由地使用自己性身体女人”。总之就是:“居然不经老子许可!”
其实,大多数娼妓,不过是为金钱不得不将自己身体性使用权暂时转让给男人女人;女人成为未婚母亲,大多不过是因为本应成为父亲男人逃跑或否认应承担责任。她们中很多是父权制下牺牲品。将原因转嫁到被害者身上,是加害者贯手法。
“不成器儿子”与“不开心女儿”
无论谁生孩子,孩子都是孩子;对孩子来说,不管怎样母亲,都是不可替代唯母亲。无论在婚姻之中还是在婚姻之外,在父权制下饱尝艰辛母亲,本应是孩子们同情对象。
可是,作为儿子,由于自己属于与父亲同样性别,故不能逃脱对母亲加害者意识。“威压父亲”儿子,当然如此;倘若父亲是“逃跑父亲”,作为“父亲儿子”,既是被害者也是加害者。对于大多数男人,即使能“弑父”,但“弑母”却很难,堪称人生最大难题。这种困难,是有相应理由。
弗洛伊德记述“儿子如何成为父亲、女儿如何成为母亲”成长故事。在父权制度之下,这个问题可以换写为,“儿子如何成为厌女症父亲、女儿如何成为厌女症母亲?”
围绕这个问题,将近代家庭中父亲与母亲、儿子与女儿关系展示剖析得最为精彩,是已故文艺评论家江藤淳,关于江藤淳,在别处已有过论述〔上野,1994〕,但要谈“日本厌女症”,还是不能绕过他。
《成熟与丧失——“母亲”崩溃》〔江藤,1967,1988〕是论述战后日本社会文化里程碑式著作,在此书后记中,江藤这样谈到他动机:
将文学中表现出来日本“近代”问题作为“父”与“子”问题来把握,这个想法在心中已经酝酸很久。(中略)而将这个问题作为“母”与“子”问题来把握视点,则是到九l*s年夏天才确立起来,那是在阔别两年从美国回国之后。〔江藤,1967,1988:251〕
江藤此处所说“子”,只指“儿子”。将江藤视野中遗漏“女儿”加进去,从“没出息父亲”、“不满母亲”、“不成器儿子”、“不开心女儿”之间关系来论述日本版近代家庭机制,重录于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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