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,这人正朝他走来。
对方还是穿件于昨日差不多白袍子,走进才能看出,大抵是邀约游园缘故,今日这件白袍比昨日那件更华贵精致些。
袖口金丝滚边,衣摆暗纹海浪图案,只是都偏浅色调,唯有提步行走间晃过日光,经光晕折射才能看出内秀花纹。
这衣料、工艺都是上上成,平常翰林学士可没有这种衣裳。
看来这人家底颇为殷实,应当是世家大族子弟。
谁知刚抬头,远处那群下棋人齐刷刷全都朝他这边看过来,只有坐在石凳上对弈其中人正盯着棋盘,没有投来视线。
“好像是太子妃殿下?”人群中有人低语。
听闻这句,那人才蓦地抬起头。
正是费西元。
燕泽玉其实记得这个人。
曲指在步撵横栏上轻扣,他在心中暗啧。
大约两炷香后,层层叠叠白粉桃花出现在视野远处。
桃园到。
只是,燕泽玉没想到今日兴起来桃园趟,竟能遇上昨日翰林院搭腔白衣学士。
不过也不算稀奇,桃园并非皇宫内苑,臣子幕僚若是喜欢,自然能来。
桃园坐落于皇宫外苑西南方,离长乐宫距离不算近。
思虑半刻,燕泽玉还是叫步撵来。
倒不是他娇贵得这点路也懒得走,只是昨晚辛钤被弄得狠,腰腿不太爽利。
但真正踏上步撵,瞥见那张金戈特意放上去加厚坐垫时,燕泽玉仍免不尴尬,颇为无语地斜眼立在步撵边大块头。
明明从前这傻愣子对这些事儿窍不通,最近怎格外‘体贴’起来?
燕泽玉还靠在高人头步撵上,白衣学士走近行礼之后便微微仰起头来注视他。
“太子妃殿下今日好兴致,竟又在桃园遇见。”
青年声线澄澈清朗,微微勾唇笑面对人态度也叫人挑不出错处。
但燕泽玉瞧
辛钤昨日将要揽他回正堂前,停脚步,他不知对方怎,抬眼去看,却瞧见辛钤侧头正打量那位与他搭话白衣学士。
角度缘故,燕泽玉并未看清辛钤神色,只觉得那白衣学士眼神似有不对。
待他询问起,辛钤却又朝他若无其事地笑笑,说无事。
当时他便觉得奇怪。
后来入夜,辛钤将他袭白衣尽数弄坏,抵着他说‘不许与别人穿这像白衣’,燕泽玉才恍然觉得辛钤是打翻醋坛子。
其中幕僚居多,他们大多文臣墨客,平日为主公出谋划策,无事时相伴赏花,对弈作诗,也是乐事。
此刻,燕泽玉遥遥便瞧见园中石桌围圈人。
石桌桌面斧凿刀刻出横竖线相交围棋棋盘,黑白棋子放置于上。
人群中央两人正在对弈。
燕泽玉瞧上眼便收回目光,低声吩咐撵夫绕开石桌去另外面采集花瓣。
也不知是否错觉,燕泽玉总觉得这种潜移默化改变是从白棋回来之后开始。
步撵慢悠悠地往西南方去,燕泽玉特意吩咐撵夫择条僻静小道。
从前他喜欢热闹敞亮大官道,许是受辛钤影响,又许是昨日那条他未曾去过偏道风景确不错。悠然、清净。
晃神之间,他已经命人择小路。
只是撵夫选路本事稍欠,走小道虽也幽静,但燕泽玉总觉得差点什,没辛钤领他走那条道有趣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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