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敏之猛然抬头。
檀轻尘却走开几步，端坐在窗前椅子上。
他看着虽是谦谦贵气，却从无懒散之态，
贯讲
就是忍字诀。不管何时何地，即便坐着，腰背都挺得笔直，精气凝然，气度端严。
灯光映着他脸，神情中又是悲悯又是残忍。
聂十三命在顷刻，他不急，自有人急。
没有应答。
檀轻尘心中惊，震断门闩，推门而入。
直奔床边，接触到贺敏之冷冷眸光，放下心来，笑道：“既然活着，为什
不吭声？”
打着火折，点亮灯盏，道：“怎不问
为何过来？放过
你大哥，你也不谢。”
贺敏之声音嘶哑，淡淡道：“倦得很，没心思陪你猜谜，不想听你事，也不想见你，你走罢。”
己性命不要，也要你平安喜乐……”
握着贺敏之手：“月有圆缺，缘有生灭，十五，爱你世，死而无憾，你要看开。”
贺敏之点头：“天色晚，睡觉吧。”
聂十三安静躺着，阖着眼，睫毛浓密，贺敏之覆手上去，感觉不到丝颤动。
吹灭灯盏，贺敏之躺到聂十三身边，紧紧攥着他冰冷手，低声笑道：“聂十三，你这个傻子。你可知道，你若不在，列国四海，日月星辰，于都是寂灭？你让看开，便看开，这再容易不过……”
贺敏之眼神里有强烈防备，深藏恐惧，却立即开口：“求你救他。”
檀轻尘叹道：“小师弟根骨绝佳，大概能活到明晚。不过再有两个时辰，他重创经脉就会永久破损，到那时即便出手相救，纵然不死，也会变成废人。”
抬起右手，虽残缺，却似天下人心尽在指掌，声音冷淡：“对他气脉运转极为熟悉，伽罗真气与他太心经同出门，且是佛门功夫，精纯无比，对疗伤独有奇效。”
贺敏之明白过来，起身下地，赤足立在砖地上，心里阵冷阵热，有
檀轻尘纵容笑笑，三根手指搭上聂十三手腕，神色变幻不定，片刻放开，沉声道：“不起。将死之人，口真气却能护住心脉凝聚不散，小师弟不光天赋过人，意志力亦非常人所能望其项背。”
仔细看，却见聂十三右手为慧，左手为定，右掌心向上，五指微曲，左掌心向内，拇指微扣，正是内外狮子印。
不禁羡道：“太心经至简至易，旦大成，却是非同小可。要知人力有时而穷，就像个木桶，所能容纳水是有限，而他此次若能活下来，体内经脉就成个深不可测水潭，步入返本归原、寻真见性武学至高境界……只可惜……”
贺敏之打断道：“无非是个死，也没什稀罕。”
檀轻尘看着贺敏之，展颜道：“能救小师弟。”
笑得狡猾如狐：“先看开生死好啦，等你死，也跟着去，看看还能不能再寻到你？”
静默良久，道：“十三，原本最怕，不是覆国逃亡，不是颠沛流离，也不是病痛艰辛，而是怕失去你，可是现在却不怕。”
微微笑，月光下秀色清逸直欲夺人心魄。
清风明月，千年长存，人生百年，却如急急逝水，终有那日。
檀轻尘轻袍缓带，意态舒雅，慢慢踱进院子，立于门外，屈指轻叩房门，三声轻响后，略停停，再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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