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君玉连忙弯腰去擦身上水,那客人也连声道歉,弓身过来帮他擦,两人低头间个眼神交汇,言君玉看见那客人朝自己轻轻地摇摇头。这动作十分隐蔽,连当时跟着他小厮都没发现。
言君玉心里顿时警惕起来,想个借口,说身上银子没带够,改天再来,好不容易摆脱。等过几天再来时,果然这马店老板因为拿混血驽马冒充名马,骗许多客人,已经卷钱跑,堆客人人财两失,气得把他店都烧。
言君玉后来还去茶楼找过那客人,想谢谢他,但是再没遇到过那人,只记得是个中年人,有点病容,但是身架子很高大,像个习武之人。
已经过去两三年,言君玉直记得那个陌生客人朝自己微微摇头时,自己心中心神凛感觉。他从小父母双亡,没受过什人情世故教导,也吃过些亏。但是运气还不错,虽然看起来糊里糊涂,其实直觉很灵敏,尤其是遇到危险时,总会有人提点。可能是老天爷也在帮他。
那个叫敖霁青年,虽然傲慢,却是个光明磊落人,他那句云遮雾罩话,就像那个陌生客人摇头样,是个危险警告。
认真上学,举起那纸对着灯看:“这是素心纸吧?文华轩里卖十两银子刀呢。”
其实他也认不出这是什,不过是往贵里猜罢。
言君玉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玩自己雕木头人,头也不抬:“什素心纸不素心纸。”
“少爷你看。”鸣鹿把那堆字纸举到他面前来:“这纸多漂亮,比玉还干净呢。”
原来他把言君玉前些天在太子那抄书都翻出来,言君玉抄时候还不觉得,现在看见自己狗爬似大字写在那漂亮纸上,也不觉有点脸红,把抢过来:“别看,没什好看。”
但是太子看起来无比完美,人也好,脾气也好,还愿意给他讲看不懂书,言君玉总记得他笑起来样子,唇角勾起来,温柔而贵气,眼睛漂亮得像淡灰色山岚。
这样好人,怎会危险呢……
言君玉想得头疼起来,等鸣鹿出去,又从墙角把那纸团捡回来,展平,收在自己放木头人箱子里,免得弄丢。
鸣鹿去收拾东西,他自己反而看起来,翻翻,越看越觉得自己字丑,正气馁呢,只见有页上跳出个字,漂亮得很,他不认真读书,也认不出是什字体,只觉得又端正又飘逸,原来是个“雠”字。
是那天太子教他时候,顺手在纸上写个“雠”字。
他躺在床上,盯着这张纸看,鸣鹿见他发呆,也凑过来看下:“这个字好,少爷写吗?”
言君玉被抓个正着,生起气来,把纸团成团,扔到边去。
其实他不是傻子,他知道敖霁为什提醒他——当初他偷偷攒钱去西市买马时候,也遇到过这样事。他看中匹小红马,是大宛马血统,跑得又快,长得也精神,而且意外便宜,只要百两,他喜出望外,和那买马商人讲好价格,刚要交定金,却看见邻桌位客人忽然站起来,说声借过,明明茶楼里位置宽得很,他偏偏要从言君玉背后挤过去,把茶杯都带翻,泼言君玉身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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