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半天,忽然想起手心有汗,连忙在衣襟上擦擦手,小心翼翼地把这张洒金笺在桌上放稳。这薄薄张笺这样漂亮,越发衬得旁边字帖上他自己写字如同墨乌龟般。
那边萧景衍看会儿书,抬起眼来,看见他在发呆,笑:“小言有什看不懂吗?”
言君玉这才回过神来,连忙拿起那张洒金笺,像献宝样给他看:“这是你吗?”
“什好东西?”萧景衍见他这样宝贝,不由得笑。等到接过来,只扫眼,不由得就怔怔。
他从来从容,眼中笑意盈盈,眼神更是山岚般,这瞬间却仿佛天都阴下来,言君玉都察觉到,看他眼。
言君玉觉起来,又操心起郦道永事来。
他还不知道郦道永早被人判定死路条,还以为能像魏征谏唐太宗样,成就段佳话,所以整天围着太子打转,想看出点端倪来。
萧景衍如何看不出他心里所想,只是不说,故意逗他,又是磨墨,又是洗笔,把他支使得团团转。等玩够,忽然勾住他腰,把他揽到怀里,亲起来。言君玉亲会儿,不乐意,跑到边,指着他道:“你不干正事。”
“什正事?”萧景衍笑着装傻。
“伴读是要陪太子读书,不是陪太子玩。”言君玉振振有词。
“怎?”言君玉忍不住问。
“不是。”他淡淡道:“是别人写东西,不知道怎混进来,扔吧。”
他重又低下头去看书,言君玉不知道为什,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,但又说不出来,捏着那张笺站会儿,到底舍不得扔,偷偷看他眼,见他没看自己,就把笺夹在自己字帖里。
思鸿堂里安静下来,过许久,直到敖霁回来,才打破这寂静。
他带着郦道永进诏狱,直待在那里,直到第二天黄昏才回来,郦道永闯下这等弥天大祸,谁都不敢动他,不
“那小言陪读书吧。”萧景衍见他真就认真找起书来,想逗他句“红袖添香夜读书”,又想起他脸皮最薄,还是算。
言君玉倒很把伴读差事当回事,安静在旁边练会字,想起上次郦道永反驳容皓时说那几句话,不知道是哪里,想找出书来查查,就跑到书架边翻起书来。
翻几本,都没找到,他索性翻到最里层书,都是些许久没动过,竟然还有叠文章,看字迹都是太子以前做过功课。他如获至宝,又怕萧景衍见得意,连忙用书夹着,躲到边看起来。这大约是萧景衍十六七岁时做文章,文理已经非常深奥,比上次秋试文章还要复杂些,虽然字是极漂亮,还是看得他头昏脑涨,正挠头呢,只见张张澄心纸里忽然露出张洒金笺来,上面只写句诗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。
言君玉原以为萧景衍字已经是世上最漂亮,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字,说不出清癯秀丽,如同疏竹般,枝叶间洒下淡淡影子来,比萧景衍更多份林下风气。洒金笺这样华丽,被他写,却点富贵俗气都没。
他往下看,只见角落里画枝梅花,枝干疏离,用是墨,花却用不知道是什颜料,像磨碎银粉,白得如同月光开在枝头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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