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在天香楼,自己听见他教人权谋,觉得好笑,心血来潮,提前挑衅他,露形迹,然后才开始收网,算是提前警告。如今他也以牙还牙,提前告诉自己,他要
“容大人,”他又叫遍容皓:“你去过呼延河没有?”
自然是没去过,他看着眼前清瘦青年,轻易就可以临摹出他生来,锦绣丛中富贵公子,满腹诗书,风花雪月,仁义道德,他什也听不懂。
但赫连忽然想跟他说起呼延河,说起草原上大雪,那个他差点冻死雪天,说起希罗少女金发和纤细身体,西戎弯刀刺穿这样身体就像刺穿张薄薄丝绸那容易。察云朔就在他面前杀掉她们,像杀掉群羊。他记得那温热鲜血把积雪融出片凹陷。自己拼命挣扎,几乎把绳子都挣断,那些熟悉面孔还是在他面前倒下去,碧绿眼睛里光芒渐渐黯淡,他终于大喊起来,他求饶道:“不做希罗人,愿意做西戎人……”
绳子勒进他肉里,他挣扎得那样用力。直到察云朔斩断绳索,把刀递到他手里。
他说:“做西戎人,是要会用刀。”
策马而去,追逐着其他在草原上奔逃希罗人,手起刀落,所过之处,片血红。
绝望希罗人大声呼喊着,哭泣着,死前呢喃希罗语,和他童年记忆中母亲哼着歌,模样-
赫连惊醒过来。
许多年来,他总是做同个梦,梦见呼延河,梦里草原天色澄如洗,鲜血洒在枯黄草叶上,有着温热腥气。
屋内酒宴仍然热闹,他听见蒙苍大声说笑,整坛酒倾倒在碗里,发出清冽水流声,清冽这个词,也是他从汉人书里看到。西戎人不爱看书,尤其看不起汉人书,察云朔常说,汉人就是看书太多,所以打不过西戎人。
但赫连什都没来得及说。
因为容皓伸手过来,递给他把剑。
“当初在天香楼,赫连王子给看你刀。”容皓平静地看着他:“今天也请赫连王子看看剑吧。”
他手中握着剑,有着极古老名字,是容王府家传。他手修长干净,指甲像玉,这是双握笔手,如今却握着剑。他那总是带笑眼睛,此刻也不再像狐狸,而是冷静得像头狼。
赫连笑起来。
他离席,走到外面花厅里来,使馆花园里种许多花木,他正想看看是什花开得这香,只听见身后脚步响,有人跟着他走出来。
他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,看着容皓朝自己走来。所有汉人中,这是读书读得最多个,也是最有趣个。看得出这些天他吃不少苦头,整整瘦圈,连眼睛也微微陷下去,是日夜在冥思苦想缘故。赫连忽然有点想笑。
他不是爱笑人,不知道为什,见这个“容大人”就变得意外地轻佻而刁钻,嘲笑失败猎物不是什好习惯,许多强者都输在这上面,他见过狼被垂死挣扎胡羊顶伤,但只是忍不住。
“容大人。”他笑着道。
容皓显然也知道他这笑意味,只是站住,戒备地看着他。他本来生得清俊美貌,敖霁适合锦衣烈马,他却很适合这种文士儒衫,越发显得清瘦风流,腰只剩下细细把,连挂着麒麟玉佩都显得太重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