郦道永伸出手来,穿过牢栏,点在言君玉胸口上。他手指很轻,言君玉却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东西要破壳而出。
“你这里有把刀,言君玉,你不属于这里。”
他收回手去,不再说话。
言
“车裂?活剐……凌迟?哦,原来是凌迟。”
言君玉忍着不说,他还是只凭个眼神就得到想要答案。
“还是如此心窄……”他笑着叹道:“还好没让洛衡进宫来。”
言君玉心里如同有什东西堵住,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能垂着头,默默咬牙。郦道永是带惯郦玉,见惯少年人伤心发狠样子,如何看不出他这神色。
“这有什好伤心。功名是自己不要,昭君出塞也是自己写,环扣环走到今天,都在意料之中,也算求仁得……
堂般。
言君玉醒悟过来,仓皇地看眼周围,显然想到身处何地,他表情很快地垮下去,显得有点可怜。
“但是你……”
“但是要死。”郦道永淡笑着补完他话:“早知道,圣上心窄,诏狱里死不知道多少文官,定不会放过。在写那出《昭君出塞》时,就已经知道这结局。”
“那你为什还要写!”言君玉急得汗都冒出来。
言君玉只是低着头不说话。他最近常常这样,因为太多事他毫无办法,又无法接受,所以只能闷着自己跟自己斗气,几乎快忘没进宫时有多自由自在。
郦道永安静端详他会儿,忽然道:“其实你很像。”
“点也不会读书。”
郦道永笑。
“这和读书没关系。见过人,都可以分为两种,用兵器来比喻,有些人像柄剑,佩剑人,是要当君子出入庙堂。而刀则不同,将军可以用刀,贩夫走卒也能用刀,所以风尘之中,常有至情至性之人。年轻时写过句诗,‘清风见惯不平事,磨平心中万古刀’,但那是狂话,心中刀,是磨不平。就像荆轲刺秦,虽千万人吾往矣。”
“言君玉,你去过江南没有。幼时在江南长大,江南海边有种青蟹,每年从海中回到滩涂产子,到春分这天,小蟹就成群结队地回到海里去。所以海鸟就聚集在滩涂上,等着吃小蟹。第只爬出去蟹,定是要死,谁都不想做第只,但是如果没人做第只,大家就都得饿死在岸上。那,谁来做第只蟹呢?”他见言君玉听懂,笑着道:“蠢人不知道做。聪明人,不肯做。那只有最最聪明人,第个爬出来,去被鸟吃掉,后面蟹才肯出来,蟹群才能活下来。你说,是不是这道理?”
他像是在讲个极温馨故事,结局却比言君玉听过所有故事都凄惨。“凌迟”这两个字,如同把利刃,横亘在这故事结尾。
“你并不是定要死,穆朝然就没有死……”
“别傻。穆朝然能活,是因为他牵扯朝中势力,他是带着功名和身后世家投奔太子麾下,怎会成为牺牲品呢?再者,有‘珠玉在前’,圣上定会把对他怒火,发泄在身上。只怕还不肯轻易杀掉呢?”他像是在解释,忽然笑,道:“原来真还有酷刑啊。”
原来他边说话,边在看言君玉反应,已经猜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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