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面说,面给两人端上茶来,叶璇玑安静接,听到这话,垂着眼睛笑,叶家人肤色极白,楼上灯光昏暗,都说芍药极美,但她脸在暗处却更像枝盛放白牡丹,绝美又端庄,让人移不开眼睛。
“什麒麟运,不过是罗慎思想捉弄先祖,讲个笑话罢,世人以讹传讹而已。先祖叶慎晚年……”她顿下,大概是想起叶慎其实是没有晚年。他才到中年就早早病死:“他说所谓麒麟,就是四不像。不像牛,不像鹿,不像骆驼,不像驴。蜀地传说,遇到麒麟,要说‘尴尬尴尬’,他说,他运也不过是个四不像运罢。”
其实他们都知道她说不是叶慎,叶慎早去世百年,她说是活着人。
那个即使庆德帝亲召太傅叶恒进宫,也没有回京城人。他处境如此尴尬,世人皆当他是
,既然是圣上鼓励,就算不想作诗也要作出个唱和诗集出来。她离席自然也是因为懒得再看下去。
夜色中忽然起阵大风,卷过楼上帘幕,楼下传菜宫女传来惊呼声,两人穿都是尊贵翟青礼服,风吹也觉得遍体生凉。
“天子龙楼赐春宴,芙蓉团殿试冠裳。”萧景衍忽然道。
叶璇玑不说话,但她记得这首诗,轻声接道:“水风凉好向西坐,手把书经教小王。”
不是什好诗,但念完两个人时都安静下来。最近京中士子们闹得沸沸扬扬,诗词唱和,时而有惊艳作品,叶璇玑也看过。其实现在文人都太窄视,把诗词当成最大才华,其实诗词是末技,不过图个辞藻新巧罢。老叶相就不精于诗词,不妨碍他为大周带来三十年太平盛世。
世人多把叶相传成个暮气沉沉老学究。其实他是个胖乎乎老头,最爱讲笑话,萧家人代代被皇位锁在这宫里,早忘怎说笑,是他把笑声带回大周宫廷里。听他那首诗就知道,写出来肯定要被御史参,带着四分得意,六分闲适,十分对皇家不尊敬。
而萧景衍就是他教过“小王”。
叶璇玑也是他最疼爱孙女,从叶慎之后,叶家蹶不振,在他手上才达到中兴,圣上今天传旨意里,称叶太傅是“儿女亲家”,叶太傅就匍匐谢恩。他在时候,这个词是“通家之好”,以至于叶家这代年轻人,都是在宫廷中长大。老叶相教法,教道,也教儒,春日晴好时,也带着他们在宫中踏青,萧景衍小时候比现在还傲慢些,贵气有余,但点不从容,是大周宫廷里嫡长子该有样子。老叶相就带着他们登楼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。告诉他们儒家不止有现在那些苦兮兮道学家,君子也不是现在这样拧巴样子,是可以佩剑饮酒,骑射皆精。
他样样都好,就是去世得太早,可能先帝也爱听笑话,所以把他叫走。如果他在,叶家何至于此,朝局又何至于此?每年冬天这个时候,他们都会想起他。而这座宫廷里,最思念他,应该也就是此刻站在这楼上两个人。因为这缘故,他们达成短暂和平,连云岚端茶上来,看见这场面都是惊讶。
她大概以为这两个祖宗又针锋相对番,才会这样沉默。于是笑着道:“殿下看什呢?小言在和卫孺玩呢,还说什麒麟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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