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能只惦记这点儿女情长事呢。戍边王侯尚且能回家探亲,但普通士兵是去不回。诗里都写戍边是为万里觅封侯,太浅,镇北侯言仲卿当年不是为这个死在狼居胥,人生在世,有些事是不得不做,凌烟阁上王侯,食是百姓供养俸禄,学是普通士兵到死都没机会接触武功,自然也要担起所有人都担不起责任。
萧景衍不会因为他小言就停下与庆德帝抗衡步伐,自己也不会,就像自己练枪法,是浩然正气,不去想为什,只是因为他能,所以他就有责任,用□□替身后人扫出片天来。
所以他仍然练枪,每天雷打不动,早出晚归。明懿皇后都对他心性隐隐有些惊讶,皇后宫中没有沙盘,他于是在庭院中用积雪捏成边关地图。皇后让他起用早膳,问他住在宫中可还习惯,需要什。他直接问:“能送些军机有关消息过来吗?”
后宫不得干政是常识,明懿皇后身后女官顿时脸色变,但皇后娘娘仍然神色不动,萧景衍那山岚般眼睛像极她,眉目间有极幽远清冷气质,这种般流
有种眼睛微热亲切感。
冬衣还在,人已经不在。言君玉那时候年纪小,不懂她为什那沉默,手指抚摸着冬衣,句话也不说,只是安静地落下眼泪来。
他慌得不行,连忙爬起来叫“阿娘”,问她怎。
她抹抹眼泪,笑着说:“没什,只是想到们都没吵过架,有些伤心。”
她这句话言君玉直记得,但直听不懂。以前以为是说他们感情好,王侯子弟大都是父母指定婚事,夫妻辈子离心也不少。他们却感情极好,也没吵过架,言侯爷在时还悄悄告诉言君玉他曾经在乐游原见过他娘亲面,只是不知道具体是谁。
后来言君玉遇见萧景衍,满以为自己已经懂情字,以为她是因为遗憾,因为想说话都没有说。直到前天,他站在皇后宫中庭院里,雪霁后屋檐都在滴水,他被太阳晒在脸上,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,他和萧景衍,也从来没有好好吵过架。
总是有大事,从西戎人进京,穆朝然,郦道永,江南事,太傅进京,呼里舍死,叶椋羽又进京,件接着件,都是要专心对付大事,就算有无数话要问他,无数脾气要发,见到他疲倦笑容,也只能想着等等吧。
阿娘当年定也是这样,戍边回来时间多珍贵,最初几天,用言老夫人话说,都是天上掉下来,高兴还来不及,怎想到生气,等稍稍回过神来,又得算着离别日子。总是舍不得,来不及。时光就这样飞逝而过,等到阵亡消息传来,才这样错愕,原来连架都没有来得及吵,原来还有那多应该做事还没做,那个人就不在。
要是容皓知道,定要说句,所以定要珍惜时光。他是太傅喜欢读书人,什事都能说出番道理来。但言君玉学洛衡,早明白这世上事哪有那多道理可讲。每个人只能做好自己那部分,就像洛衡才能再好,也无法与命运抗衡。
接受不接受,这都是人生。也许是最近练枪法缘故,言君玉心中没有那多纤细,缠绵,像容皓那样喝醉才能忘掉情绪,反而有种往无前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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