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去许久,段长福才小心翼翼劝道:“殿下,去休息会吧,这里有奴婢看着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他声音极冷,顿时没人敢再劝,只剩殿内灯花偶尔发出点爆裂声音。龙床上君王正在缓慢步入死亡,这生功与过,爱与恨,都将在这个寒冷深夜结束。等着他是那
“二更,父皇。”萧景衍轻声道。
他声音始终平静,反而是旁边庆亲王落下泪来。
庆德帝像是没听见他声音,只是摸索着,哑着声音叫“云蘩……”
满室人都只装作没听见,事实上,除庆亲王和几个参与过当年帝后大婚老內侍,也没人知道他叫是什。
云蘩,是明懿皇后闺名,太子外祖父家姓祁,世代清贵,这名字出自诗经:春日迟迟,卉木萋萋。仓庚喈喈,采蘩祁祁。也有说祁国丈本来中意是世交敖家长子敖仲,所以才起这名字,不过是些无稽传言罢。
面前-
“母后还是不愿意过来吗?”
昏暗永和殿中,萧景衍语气异常平静。反而是他面前传旨太监战战兢兢,皇后懿旨十分简短:“臣妾乃多病之人,怕病气冲撞圣上,只能在佛前为圣上祈福。”
牵扯到皇家秘辛,连内务总管段长福都不敢多话,何况他们这些內侍。好在太子殿下从来不迁怒。况且是人都知道,太子殿下可不像那些需要庇佑小皇子,他对于皇后决定,是毫无异议。
不然他语气不会这平淡:“那就不来吧,天冷,让母后好好保重身体,不要伤心。”
所以皇后宫殿名叫长春,年轻帝王也有过这样野心,想要为她留住整个春天。
谁也不如萧景衍清楚这故事结局,但太子殿下什也没有说,他只是安静坐在庆德帝床边,垂着眼睛,谁也不知道他眼中神色,谁也不敢去看。
“母后不会来,父皇。”过许久,他才这样轻声说道。
当年起看梅花,想要像寻常人家样,渡过年又年平静岁月父母和孩子,永远也不会回来。他也不再是那个满心天真萧橒,他早在漫长岁月中迅速长大,长成自己也不认识样子。
不知道庆德帝有没有听见,也许他早就知道,只是不愿相信,仍然固执地叫着她名字。但他太虚弱,渐渐就没声音,似乎又昏睡过去。
永和殿又安静下来,侍候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,几个宗室老王爷进来探探,也不敢作声。龙床上帘幕低垂,庆德帝深陷在明黄色床褥中,痩得脱相。据说就算是朝夕相处亲人,在临死时也会显得极为陌生,可能这就是死亡给人带来恐惧。
历代帝王晚年多有求仙问道,大概也是恐惧使然。庆德帝却没有痴迷过,他性格里有种阴郁冷静,有时候过分,就成残酷。
二更时庆德帝又清醒过来次,那时候他眼睛已经看不清楚,他这几天都是这样,时而清醒,时而昏迷,只是清醒得越来越短,地上跪地御医,都说是时候。
这次他醒过来之后没有再说胡话,烧似乎也退。
久病人眼睛尤其浑浊,面目上有层灰气,也有说是死气,像是看什都很模糊样子,干瘦手摸着绣着金龙褥子,茫然地问:“什时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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