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看手上旌节,他送敖霁时怎说,现在轮到自己。持节云中,何日访冯唐?使六国,访诸侯,入世之学,这是孔子当年也做过事。
他抬起目光,看向高高城楼上,当年在东宫第次见面,傲气而尊贵少年,终于也长成顶天立地天子,天下万民仰望,都依靠他如天之高,如月之明,如日之恒。所有人都可以哭,他失去心爱少年,却不能哪怕消沉刻钟。就算想要安静送别自己好友,明黄銮驾仍然如此招摇。
他朝着城楼上挥挥手,
“你会后悔,那西戎人,他不会善待你。”云岚仍然不肯放手。
“不善待就不善待吧,总归是片丹心。”他笑着道别:“可惜不能与你诏狱相见,从今别,山长水远,后会有期。”
,儒家会比诸子百家都要来得厉害,你会见到儒家真正光芒。敖霁是送走,就算要带他回来,也该是去。”
云岚见他心意已决,发狠道:“所以你儒道,就是把自己当成贡品,送给那个西戎人!你可是容凌后人,凌烟阁上王侯,竟然要去给戎狄……”
她有心激他,算准他从没听过这难听话。
但她没想到容皓笑起来。
“那又有什不可以呢?你还记得那天安乐公主夜谒东宫吗?当时其实有过可耻念,关于和亲念……君子不欺暗室,现在是为那念付出代价时候。”
他在马腹上轻抽鞭,价值千金白马绝尘而去,云岚再拖不住马辔头,只得松开手,跌坐在城郊草地上。容皓回头看,云岚,城楼上君王,乃至整个京城,都变成个个小小黑点。这是场有去无回征程,他知道,可惜不能再见大哥面,江南美酒,烟雨楼新茶,当初对着赫连炫耀过桂花香,也再也闻不到。
城郊大风翻涌,吹得旌节猎猎作响。他只觉得骑马骑得腿疼,怪不得夫子说养尊处优未必好事,原来都是有道理,箪食瓢饮,面对磨难时候才能更平静坚定。
他当二十四年平西王小世子,鲜衣怒马,锦衣玉食,而今他要奉行他道。
当末世礼崩乐坏之际,连道家都遁入蝴蝶中做场美梦时候,是谁仍然坚守这世界,谁来苦心游走六国完成
当初郦道永那骂,骂得他如芒在背。遣妾身安社稷,不知何处用将军。他儒家自诩为君子,要世间女子三从四德。事到临头却推出女子,带着国恨家仇委身戎狄。他虽然不是将军,但也该走在安乐公主前面。
说起来,曼珠还是他人生第个计谋,羽燕然笑他是美人计,原来切结局早在开始时就已经写好。他原不是权谋场中人,无意间闯入此中。好在最后还算有始有终。
“云岚,你常笑没见过血,但人死之后,最可怕并不是血。燕北王今年六十九岁,匡天瑞是他最疼爱那个儿子,等问西戎要回他尸首,送到燕北,你该看着他如何接回自己儿子……”
云岚只是流泪,握住辔头不肯松手。
“别哭。”容皓笑着道,其实他眼角也红,他还笑着劝云岚:“郦道永说刀剑论,总说宫中容不下刀,他以为只有刀才能大放异彩,今日就让他见见君子之剑吧!以后你见他也好论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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