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年苦心孤诣朝大白,千里万里外京城,遥远九重宫阙中,龙椅上人,那个拥有天下人,他明白敖仲片苦心。所以封他幽州,昔日幽州牧李泓重伤察云朔都不曾博到幽州,封给他。都说文人傲骨,为社稷江山,粉身碎骨也值得。其实武将样有,这份苦心被体谅时候,才会这样悲伤又释然。
而自己功绩,他也明白。
靖北侯言君玉,骠骑将军言君玉,最大功绩,不是万军丛中为靖北侯和贺绮罗断后,也不是最后战守住幽州,甚至不是脸上身上这些伤疤。自己真正值得封王,是当初在萧栩帮助下九死生穿过黑沙漠,找到安南军,以天子印信为要挟,强逼着留守安南军奔袭三百里,支援幽州,这才有之后每战。
他赌不是自己性命,而是靖北侯府未来。祖辈披荆斩棘,言家代代苦战才守下来侯位。
而萧景衍都明白。
“念枢机之缜密,睹仪度之从容。授以册宝,封尔为安南王,永袭勿替。赐王府,加黄金万两……於戏!保国艾民,可不敬与!戴恩纶于奕世,尚克歆家;固磐石于千秋,尤期永誉。王其戒之。”
那些场面话言君玉都安静听,直到听到封号,眼睛才亮。
他不是傻子,他知道这封王圣旨在朝堂看来会是什样子,况且萧景衍和他从来都不避嫌疑,正如郦道永所说,自己片真心,要和他相守,怎就见不得人?
但世人悠悠之口从不饶人,昔日自己在东宫,没有功劳,会被视作佞幸男宠。如今立功,得嘉奖,这嘉奖也会被他们视为是偏心,是徇私。光是想到那些不堪闲话,言君玉就觉得血气翻涌。
郦道永写伍子胥过韶关,唱词那样激烈,悲愤难平。他心中定也是有怒,他洛衡,自己萧橒,都是皑如天上雪,皎若云间月,是片丹心,却被世人视为泥尘。
这甚至不再是因为他是萧景衍,而是因为他是天珩帝,是君王与将军之间肝胆相照。
他都明白。
所以封安南,个封号,言君玉眼睛都发热,当年在明政殿,庆德帝句话说得羽燕然落下泪来,只觉得是帝王心术,不知道是因为他看见羽家几代战场厮杀,死到只剩最后人苦心。
定会更浓烈吧,那些冤屈陈年旧案,到死也不得昭雪冤臣,等待许多年,代代,只等着这样个人。所以云岚才始终不喜欢自己,因为她容不下任何意外。大周百年才出个萧景衍,多少人指望着他,多少沉重污浊旧事,像诏狱压断人脊梁铁枷,地砖缝里成黑色血污,还有那些满腹才能不得施展人,代代悲剧,都等着他来澄清,从此中天片皓月,云收雨霁天下太平。
什是明君,不在于权术高低,不在于权衡手段,在于他如天之高
但听到封号瞬间,言君玉忽然都释怀。
当初敖仲老将军封王,封是幽州,世人都以为是和燕北王样,以镇守地方为封号,没人知道敖仲将军为什流下眼泪。
他毕生布局,连儿女都赔上,甚至承受自己对他南疆贪功误解,都只为幽州那战。世人不懂,甚至有人觉得他当封安南。
只有君主知道。
君主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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