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在御书房,那笑着给他递过来个馒头,他直记得。如果可以话,他想用生时光慢慢来还。
郦玉把话带进去,洛衡即刻就懂。
儒家专出这种死心眼子,认定事,九头牛也拉不回,赔上自己都要还。当初容大人那走,郦解元心痛得夜没睡着,说是大周文脉都要为之震动。东宫锦绣丛,金尊玉贵才堆出这样个大儒,去天远地远西戎。虽然近来大周和西戎形势缓和,有书信来,但终究是在蛮荒治学,有什好处?
他也是第遭这样收徒弟,看似平静,实则琴也弹不成。沐凤驹这家伙还直在嚷,会说谌文嘴唇都紫,会说他站不稳,吵得他心绪乱如麻。
“郦玉过来。”他皱着眉头叫郦玉:“这雨怎还不停?”
番磨练,难成大事。”
还是师父疼他,至于故意点破之后会不会被洛衡记仇,就是另外回事。
他这说,沐凤驹才明白,其实谌文性格也不是软,只是用云岚话说,是重剑无锋,用来镇国是好,但太稳重也不是好事。不说乱世,遇上真正大事,朝局那样激烈,必须要有不死不休决心来捍卫。谌文骨子里就缺这点狠,是被他家窘境消磨。
沐凤驹只好又出去。
谌文今日是真下定决心,冻得发抖,嘴唇都紫,只是不肯放弃,大雨打在身上,雨水顺着脸往下滑,眼看着已经到酉时。
“且有得等呢,谌文身体也不行,据说刚病过场呢。”郦玉倒也并非沐凤驹以为那样坏。
好不容易找到个徒弟,淋病也不是什好事。洛衡又问钟鼓,郦玉说已经酉正。
其实他知道谌文是已经下决心,抛却功名。洛衡其实少试探人,他没有进过正经书房,连个师父也没有,只听说世上师父都仁慈。他也没机会进学,更别说科举,要论学问他也许不如郦解元,要是自己能去考,大概进士还是能弄到个。秋闱完之后就是春闱,春闱之后就是打马御街,赐宴琼林,京中仕女都高楼选婿,沐凤驹那家伙,得个状元郎,说是不在意,其实尾巴都翘到天上去。年少得意,何等风光……
花街上雨势正大,就在沐凤驹以为谌文这个状元郎真没机会
洛衡总算有点心软迹象,遣郦玉来问道:“先生问你,学学问,要去看什?志向是什?”
谌文声音发着抖,点点说道:“为天地立……立心,为生民立命……”
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他念是横渠四句,北宋大家张载句子,学儒人谁不知道呢?沐凤驹也样是为这个读书。但谁也没有他这样倔,洛衡用道家引他出来,他偏用儒家答他。
沐凤驹也为他这回答悬心,看郦玉神色不善地进去。又出来,问他:“先生说,言君玉狗胆包天,给自己写兵书起名为宸明书。要是收下你,言君玉就成你师兄,看你这样子,以后著书立说,非叫万世太平书不可。”
言君玉这家伙奇妙处,就在于只要提他,总让人忍不住露出点情绪来。谌文冻成这样,也忍不住笑,发着抖道:“知道……言君玉不拘小节,朝臣,朝臣不会放过他……御史时时刻刻盯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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