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女士,票能给看下吗?”
女人手指发抖,就往身边手提包伸进去,掏半天也没掏出东西来。她更慌,把东西都抖落出来,眼泪也顺着脸颊往外流。饶是伍凤荣多年带车经验,也没见过找不到票急哭。
“要是没来得及买票跟去补张就行。您去哪里?先坐下来,什事能帮上您说。”
“去白河,实在对不起,真买票,就是……就是不知道给弄去哪儿,您看这个人,总是粗心大意,什都做不好……真对不起……”
“您方便报个名字给吗?身份证还在吧,别急,有身份证就好办。”
害?”
伍凤荣不炒股,所有积蓄都拿来还房贷,他在桐顶口气买间两百平米公寓,按揭二十五年,月供六千。赵新涛笑他太好场面,年轻单身买个这大房子。伍凤荣是觉得他没什别大件需要买,平时花也少,留下来钱存银行也赶不上通货膨胀。他对数字不灵通,没有任何理财观念,对金融认识还只停留在买保险上面。
不知道是哪个词触这位孙先生霉头,他嘟囔两下嘴,说:“不用。”说完他用眼神把伍凤荣打量上下,露出轻蔑笑容:“您想听两句也行,平时都是按小时收费,今天就当白送。您这样见多,月薪最多万出头,房贷去大半,家里小孩读书,还要给嫂子零花。省点私房想利滚利?劝您拿钱买件新大衣,过年见亲戚有面子,比什都实在。”
嘴巴忒毒。但要论刻薄,伍凤荣自认没人能和他抬杠。只听列车长笑道——
“孙先生搞金融,没有们这些乡下地方出来穷酸样儿。您看您这富态模样,膀大腰粗,阔气老板都是这个样子。还穿什大衣呀,堂子里抄件袈裟,没准立地成佛呢。”
身份证倒是有。伍凤荣拿过来看,女老师叫曹敏,42岁,桐州人,汉族。伍凤荣先将个人信息记下,没有马上把身份证还给她,随手把被风吹落作业本捡起来。
“曹老师车上还改作业,辛苦。脚伤还行吗?要不要叫医务员来看看?”
没事,骑自行车崴下,已经好得差不多。不要麻烦你们,太不好意思……”
女人局促地把脚往椅子下面藏,
“你怎说话!咒谁死呢?”
“说佛祖,您装哪门子神仙?”
说完列车长夹着名片摇摇手,衣摆带着风走。到车厢角落他给这个公司打电话,接电话说孙煦已经离职半个月,现在没有这个人。伍凤荣心想,那应该不是离职,是失业。
在这节车厢里,伍凤荣还见到位女老师。她裹着羽绒服,脑袋被毛线帽子包得严严实实,右脚套着棉绒拖鞋,脚背裹厚厚纱布,肿出拳头那大块。
她红色墨水笔停在作文本第二自然段停分钟没有动,伍凤荣敲桌面她才抬起头来,表情像受极大惊吓,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。伍凤荣见到她脸,极瘦,形销骨立,像风中吹翻张桦树皮。伍凤荣还来不及开口,她喉头滑动,眼眶说红就红,蓄水池子似涨得满满。伍凤荣也愣,急忙去看自己手在哪儿,庆幸地发现双手都规规矩矩插在裤子口袋里,害得他以为自己占人家便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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