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鹊吃颗定心丸,偷偷瞥他眼。少年面如冠玉,神色冷峻,雨云下轮廓秀美又脆弱。
默半晌,她拉拉身上斗篷:“同你起去罢。”
空气中有股泥土味儿,院中金雀花开得招展。
刚出弟子居,她便遇上沉默往外走温素雪。
“小……”棠鹊下意识喊他声,发出个音节后立刻咬舌头,改口,“温、温素雪,你要去哪儿?”
进入内门后,弟子等阶就变得严谨起来,虽说温素雪年纪比她小,可修为比她高,按照门规,她须得叫温素雪师兄才是。
可棠鹊叫不出来,索性直接喊名字。
如果不是她被带回家,顶替阿鸠位置,也许棠氏夫妇还会接着找下去,直到找到阿鸠为止。
都是因为她。
所以她拼命想要补偿阿鸠。阿鸠喜欢她房间,好,她让给她。阿鸠喜欢她新衣服,好,她忍痛割爱。阿鸠喜欢小温温……好,她同他划清界限,不再往来。
书院里那少年,她好友慕以南,曾皱眉看着她,压抑着怒气问:“棠鹊,你就这样漠视自己心意?是不是棠鸠想要,你连都会让出去?”
是。她怎样都无所谓。因为她被这个世界伤得太深,早已不抱幻想。她只想尽她所能地补偿阿鸠。
藏雀山难得阴天。
乌云厚重,天色玄沉。那群水灵根弟子正在练习凝雨诀,时不时降下阵雨。
棠鹊将手指环成个圈,放在眼前,透过那圈凝望雨云。
她怎样都无所谓。
她已经不太记得那个面目模糊女人究竟是谁——她记忆里有许多面目模糊人,来来去去冲散在生命长河里,只偶尔翻出朵浪花,勾起她朦胧回忆。
温素雪愣愣,倒是没太计较,只淡淡道:“去焦火山看看棠鸠。”
“阿鸠?”从温素雪口中听到这个名字,棠鹊心里没来由跳,片刻后反应过来,“呀——忘,个月,阿鸠已经离开讨刑峡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……”棠鹊垂下睫毛,像是想起什,无意识扯下温素雪袖子,“没想到师尊会罚阿鸠这重。没想让她吃这多苦。”
“她做错事,自然该罚。”
就算阿鸠要伤害她,半夜点着蜡烛偷偷看书,争强好胜地在书院考个榜首践踏她自尊,也无所谓。
但阿鸠不应该利用她愧疚去伤害她朋友们。
小青鸾……
棠鹊闭闭眼。
又下阵雨。雨停后,棠鹊披上新衣出去走走。
但棠鸠回到棠家那天,她却清楚记起那女人曾对她说话:“从今天起,你是棠家女儿。”
那时候棠鹊只有三岁不到,跑起路来摇摇晃晃,还会跌跟头,时常引起阵哄笑。她无所知地被那女人带到棠氏夫妇面前,看向愕然男人,和哭泣妇人——以及妇人那双和自己模样眼睛,电光火石间有什贯通她脑海,她懵懵懂懂地往前走两步,歪头:“爹爹,娘亲?”
棠鹊就这样成棠家大小姐。
爹娘喜不自胜,光研究她名字就研究个夏天,最后郑重地给她取名为“鹊”。寓意吉祥,不求她出人头地,但求她幸福快乐。
三岁小孩能懂什,连记忆都时常断片。等她真正能记清楚事时,那些朦朦胧胧身影早被抛之脑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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