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红得太过生动热烈，甚至令人生出它并非普通刺青
错觉，而似是与顾烈相伴而生。
楚人尊崇地凝视着他们楚王，凝视着他们火凤杀神，他们眼神热切如火，将顾烈整个人都笼罩在楚人用骄傲与血仇焚烧出火海。
狄其野眼睁睁目送顾烈拾级而上，步步登台，身旁楚人视线无
不是狂热，任谁都可以看出楚王是多
地受楚人爱戴。
但狄其野却禁不住觉得，他们看只是楚王，不是顾烈。
那个身影，寂寞得很。
回城那日午后，朗日高照，道士占得吉时，顾烈登台祭祖。
这类古礼，狄其野只在书上看过，又因为那日醉酒尴尬直躲着顾烈，所以半点不知内情，新鲜地站在武将之中旁观，他们等在栖凤台长阶两侧。
楚王顾麟笙死后，楚歌多哀。
吉时已到，笙箫动，陶埙起，楚人悲歌如夜鬼哭泣，傩面楚巫随军鼓跳起祭舞，身形若癫似狂，游魂也似。
这幕幕简直像在黄泉阴间，却又发生在昭昭朗日之下，肃穆奇诡，楚人皆含热泪，连狄其野这个外人都不自觉心随鼓震，莫名哀戚。
纪南城，楚人魂牵梦绕之地。
《战国策?楚策》曾记载，“楚王游于云梦，结驷千乘，旌旗蔽天。野火之起也若云蜺，兕虎之嗥声若雷霆”，何等威风，何等盛景。
狄其野路上听姜扬说荆楚，只觉得他堆砌
许多溢美之词，等到亲至纪南城登高望，确实是繁华雄伟，震慑人心。
纪南城东临云梦，枝江绕城，青灰色高大城楼在旭阳中掠光浮金，城内阔台高阁，轩亭参差，紫气东来，云蒸雾绕，不似凡间城池，宛若星宫。
站在城楼向东望去，波光粼粼云梦泽水面辽阔，水军大营外百舸相连，巨船无数。那是顾烈手打造无敌水师。
他看着顾烈行着繁琐古礼，笙箫陶埙再起，顾烈三拜楚王。
看着陆翼登上台去，将父母骨灰供入楚祠，完成父母遗愿，这名狡将竟然虔诚得在楚王牌位前把头磕出血来。
陆翼是个该耿直时候耿直，该圆滑时候圆滑人。这样个人，必然不是个真正耿直无心机人，反过来说，正是因为十分聪明伶俐，十
突然，乐声止，声重鼓，楚巫伏地而拜，顾烈走出宫门，向栖凤台而来。
他身单薄祭祀黑衣，比平日王服更显高挑，黑夜似长发高束成马尾，是仿当年楚王祭祖穿着。但与楚王不同是，他上裳褪下系在腰间，露着上半身。
道路两旁楚人百姓随他脚步步步跪地。
直到狄其野走上栖凤台长阶，从狄其野面前经过，狄其野才明白为何他不好好穿衣服。
那是只火海中翩然起舞凤凰，赤色纹章刺遍顾烈整个肩胛，颜色鲜红，仿佛随时会流出血来。
纪南城外，百姓们夹道相迎，高呼楚王。
狄其野亲见纪南，眼即知，这里不再是战国楚王巡猎之地，不再是楚王受封之地，而是深深刻着楚王顾烈印记纪南城。
他心生欢喜。
大军回城，又是打下蜀州这样大捷，自然要开坛祭祖，告慰楚王在天之灵。
纪南城中央楚王宫，其华美静丽不必赘述，特别是在其对面，对称地修有座长阶高台，是以梧桐木修建而成，高耸入云，名为栖凤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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