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要陪着顾烈走下去,就意味着在定程度上背弃他原则,向王权妥协。
而狄其野并不确定自己能够承受多大程度妥协,这考验是他与顾烈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做到互相信任和充分交流。
所以,在这个顾烈登基称帝夜晚,他不得不来说些顾烈绝对不会爱听话。
“稍后说话,你听定会生气,”狄其野事先警告道,“但若今夜不说,你以后会更生气。”
战场下狄其野,很少有这认真样子,尤其是在前世记忆中,大楚开朝后,狄其野就直是以懒散任性
顾烈嗯应声。
狄其野郑重地说:“你想让上朝参政,你有没有想过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观念,有没有想过和你之间百分百会出现分歧,有没有想过……你之间面目全非那日,要怎办?”
顾烈当然都想过,而且已经想两辈子。
但顾烈还是想听狄其野说更多话,想让狄其野把上辈子闭口不谈,都讲给自己听。
于是顾烈反问:“你就那笃定,你与之间,定会面目全非?”
“臣以为,朝廷为夺民财之贼窟,陛下是天下贼首!”
“放肆!”
……
金阶是通向龙椅阶梯,低矮平宽,两侧有描金画龙低矮围屏。三步金阶向上,就是龙椅所在金台。
狄其野刚在金阶上坐下,忽然听顾烈低声笑起来。
狄其野走近,顾烈才看清他脸上是认真凝重表情。
这种表情,顾烈曾经看过次。
前世某次朝堂论战,狄其野不情不愿地站在百官之首不说话,顾烈有心问他句:“定国侯以为如何?”
狄其野凉薄地笑笑:“臣没有看法。”
他那个样子,没有看法才有鬼,顾烈就是尊佛,也给他逼出火气来,忍怒道:“定国侯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狄其野无奈叹息。
他其实不想说些对这个时代并没有多大意义空话,可事已至此,不和顾烈交底是不行,顾烈将他捧到个无法回避境地,他再回避下去,影响就不止是他自己,还包括顾烈,包括追随他手下,包括整个大楚。
狄其野习惯将命运掌控于自己手中,他从来是命运强者,顾烈却要求他臣服于王权,做个真正古代臣子。
若要对抗,只有条路,那就是故意众叛亲离,将自己彻底变成大楚朝堂众矢之,走向自古名将宿命结局。
然而,今时今日,狄其野不得不接受个现实,那就是顾烈已经闯进他命运里,成他不得不考虑部分。
他是靠着围屏侧身坐着,青龙刀被放在他手边,抬眼就对上顾烈视线,没好气道:“你笑什?”
“不笑什,”顾烈低头看他,“为何坐那?”
狄其野长腿伸,软靴轻点金阶下地面:“杨平死在那,脏。”
顾烈摇头笑笑。
“顾烈。”狄其野认真地看着他。
“陛下,”狄其野直接撩王袍,无比潇洒地往地下跪,“那请陛下先恕臣不敬之罪。”
文臣言官登时精神起来,他们预感接下来三个月奏章都不用愁写什。
顾烈心当场就凉半截。
“你说,”顾烈咬牙道。
狄其野还看似恭敬地先对顾烈拜,然后才老实不客气道:“那就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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