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这毕竟是忤逆帝王心意,卢俅甘愿冒这个险,骨子里便是忠良。
林斯伯和顾照清原本看也不想看他,此时却神色严肃下来,看着卢俅,心里生出几分敬意。
上世,犷骁卫来查林斯伯时候,统领已不是卢俅,想必只敢奉命行事,万不敢搞什联名进谏,林斯伯便因此蒙祸。
林熠那时在北疆,对其中内情并不解,谁料竟是个后妃引发祸事!
犷骁卫只是把刀,可以借来杀人,也可以拿来替罪,当年永光帝惩戒犷骁卫,也是给林熠个面上交代,掩饰自己时昏庸铸下错。
——“诸位,卢某有事相求。”
屋内又是片寂静,卢俅举动出乎意料,此时他本该声令下,让犷骁卫抄三氏族家才对。
卢琛明也惊呆:“叔叔……咱们不是来收拾……”
卢俅站直身子,瞥卢琛明眼,卢琛明没敢再说下去。
林熠心下奇怪,下意识看萧桓眼,萧桓给他个安抚眼神。
阮氏,不说钱庄,只说票号,锦亨润在南阳分号,去年借予该处州府百二十万两……卢大人,若交由官办,票号怕是连备银都留不住,这生意还有必要做?”
卢琛明看见萧桓此时气度隐隐逼人,仿佛换个人,却更加夺目,不由得在叔叔身边低声附和句:“阮公子……说得有理。”
卢俅不置可否,狭细眼睛仍是似笑非笑。
萧桓又敛眸片刻,道:“至于顾氏,官家漕运司掌管两淮运河,管是物资调运、水利布防,商户承船既不妨事,又交税银,何必非要收拢到官家手里?”
顾照清再赞同不过:“正是此理,何况官家如今根本消化不掉这多运力。”
直静静旁观林斯鸿起身,朗声笑笑,斟酒,向卢俅示意:“卢大人赤胆忠心,用心良苦,便先干为敬。”
座下诸人也纷纷举杯,时间,厅内灯火辉煌,阴霾尽散。
林熠仰头饮下杯,不由多打量萧桓几眼,原先还觉得
卢俅面上笑容淡些,双眼仍如狐狸成精般,他抖抖长衫,说道:“陛下确实打算让官府接管你们生意,但诚如诸位所言,真这干,社稷危矣。”
他摇摇头,语气有些无奈,笑容却不变:“这主意其实不是陛下想,是丽贵妃和宁国公遍遍提……”
林熠瞬间明白过来,丽贵妃是后宫朵妖花,如今圣眷正浓。原来是这妃子勾结外戚,想要吞三氏族生意,胃口倒不小。
卢俅又说:“卢某劝不动陛下,只得先奉命过来。现下要请诸位出力,联名奏疏份,卢某回朝后,再联名其他同僚,呈递给陛下,但愿能让陛下改变心意。”
林熠心知这办法胜算很大,永光帝并不是昏君,听众臣劝还是听得进去。
林斯伯蹙眉道:“若真要强行‘接管’这些生意,到时片烂摊子,社稷才当真危矣!”
屋外大雨如注,沿着房檐廊角瓦当发出劈啪声,院内梧桐枝叶飘摇,想必落花皆随雨水流入城外漉江。
没人觉得卢俅会关心什社稷,他路爬到这个位置,靠是狠心冷手。
卢俅笑意丝毫未退,仿佛那副笑脸是张从不摘下面具。
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强行发难时,卢俅却起身,展展袍子,朝座下深深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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