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毕,赵姨挑开珠帘,“看到对面那家酒楼吗?城中人大都知道有在此试弹新曲习惯,那家掌柜便在窗户正对面开雅间,最贵时候,桌酒席能买栋民宅。”
她放下琵琶,理理鬓角,“不过那都是几年前事。”
如今对面酒楼已宾客寥寥,几近关张,不仅仅是这家,整座城都陷入人烟冷落,街上行人稀少。几天前驻防军发布前线后撤消息,这座城已经不再安全,许多人拖家带口,前往异乡。连日来城市陷落消息源源不断,最多还有数日,这里也将变作战场。
“
“尚可,棋艺不下于银杏斋主。”画不成淡淡道:“蓬莱承认你为天算子,但如无卦象,不会参战。”
朱白之抚长须,“朱家亦然。”
“晚辈已经料到。”木葛生点点头,“此事所为实乃叛逆,长生子和朱长老能够不加阻拦,已是宽容。”
“你是天算子,无需以晚辈相称。”画不成看着棋局,“落子有杀气,们便是想拦,也拦不住。”
“长生子棋艺胜于。”
白衣僧人在井边打桶水,沿着漫长山路拾级而上。
长阶尽头是白水寺,正传出阵阵钟声。
白水寺是古刹,每日钟声漫漫,长鸣数百载。虽然已经是用表计时时代,但城中人们大多还保留着闻钟作息习俗,黎明日暮、开业歇业、家家户户炊烟和门外街上吆喝,总是伴随着悠长钟鸣。
木葛生坐在水榭,钟声笼罩整座书斋。
他有些走神,忽然想起有年关山月定规矩,傍晚六点后方才开业,然而他和老二等不及要听新曲,偷偷戏弄当日敲钟小沙弥,把敲钟时间提前个小时,于是整座城都乱套,人们提着钟表到处对时,热闹非凡。
“侥幸罢,也不是每次下棋都能赢你师父。”画不成站起身,甩拂尘,“此间事已,你带给林眷生信,会交给他。”
朱白之随之道:“星宿子在朱家切平安,下次七家聚会,或可至。”
“二位慢走。”木葛生抬手拂乱棋局,“静候将来。”
天井之下,琵琶叮咚。
赵姨坐在窗畔,转轴拨弦。她穿着素白旗袍,阳光透过花窗,在丝绸上投下斑驳剪影。她在试弹支新曲,自她进入关山月以来,每季新曲都被城中翘首待盼,登台之时必然宾朋满座。但她依然保留着学艺时习惯,新曲正式揭晓前,总要换上袭素白旗袍,独自在窗畔弹琴。
有时候生活平静确实是很容易打破。他看着眼前棋局,落下子。可以是阵钟声,也可以是声枪鸣。
水榭中开两盘棋,木葛生人对弈画不成和朱白之,他们下是快棋,不到半个时辰,盘上胜负已分。木葛生胜负,算是平手。
他当初在药家言行很快传遍七家,所有人都知道现任天算子拒不起卦,几日后他便收到蓬莱和朱家来信,上面写明时间地址,以及求局对弈。
木葛生明白这是试探和敲打,画不成和朱白之都绝非易与之辈,老五又还小,他从开始就没打蓬莱和朱家主意,只希望这两家能够袖手旁观,大战在即,不要再横生枝节。
两盘棋他下殚精竭虑,堪堪赢下局,黑棋缠斗许久,终于杀出条生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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