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现在,他手却无力地垂下,任由笔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,沾染片墨迹。
“原以为失而复得,日后你还有那长时间,能够慢慢补偿过错。”
李广宁轻声说着,带着丝苦笑。
“却不知从来人算不如天算。欠下债,错过那些年时光,是永远也没办法补救。”
又静默片刻,李广宁自嘲地笑笑,拽出张新纸,在上面写下“监国主旨”几个字,想为韩渊他们留下封纲要,告知他们这新立衙门宗旨与限制。
李广宁低下头,又写起来。这次他递过去时,他没有坐在座位上,而是起身,双手交给王礼。
“王礼,你跟着父皇,又跟着,在宫中服侍数十年。大内总管这位置,其实是委屈你。这次,朕若不再归宫,虽然有监国机构,这皇位却不能真空缺。不知会推哪个宗室孩儿上位……你已经这把年纪,朕却不能再叫你伺候哪个黄口小儿去。”
王礼愣在原地。
他却从没想过,能从李广宁口中听得这样番话。
“这番突围后,这手谕也同交给白皎然。朕已经写明,准你告老归乡。叫韩渊替你筹备告老事宜,替你置办田宅仆从,过继儿女承欢膝下……韩渊心中有是非,他不会亏待你。”
“王礼,你不该这样想。在朕心中,玉章才是千金之躯,比朕更为重要。”
李广宁负手而立,声音低沉,
“何况,那木朗浪子野心,想要篡权夺位,最大目标定是朕。无论朕逃不逃,身后都会跟着重兵追赶——叛军大军压阵,朕本来就很危险。所以朕为何要牵连玉章呢?反之,只要朕不走,叛军就会集中在这山谷中。你带着玉章和黄大夫伺机离开,才能更有保障。王礼,你随朕来,朕写封手谕给你——等你们到平谷关,你就拿给白皎然。玉章之后生活,他自然会妥协安排。”
“老奴……遵旨!”
心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,王礼万分悲痛下,却依旧是毅然听命。李广宁与他转头回到茅舍,奋笔疾书起来。很快,封墨迹淋漓手谕递到王礼手中。王礼双手接过,跪地种种磕头,
可才写几个字,他却骤然停手。他盯着那些字看看,突然起身,将毛笔随手抛。墨汁甩出串黑点,将那张纸也弄得脏。
“罢。既然托付给他们,朕还管那多做什?叫他们自己去操心吧!朕时间不多,没道理浪费在他们身上!哈
“陛下!老奴……何德何能,得陛下如此厚爱!”
“王礼,你不要再说。此刻你不论主仆。若当真论起来,是大燕皇室亏欠你。父皇他……”
李广宁顿,却是及时收话头。他向王礼挥挥手。
“去吧!快去准备!若你们出去后,你身体还好,也替朕多去看看玉章……他心里对你也很亲近,朕知道。”
赶走王礼,李广宁呆呆坐在位置上。他刚才奋笔挥毫,明知所书是遗诏,依旧毫无异色。
“陛下,老奴定不辱使命!”
“王礼,切都仰仗你。”
“事不宜迟。老奴这就去准备!待到时机成熟,老奴就带杜大人出发!”
说罢,王礼起身就要离开。却不想,李广宁叫住他。大燕皇帝双鹰眼深深注视着王礼面容。
“朕还有封手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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