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渝跳下车。
“你们先走吧，
想起来手机坏
，得去买个手机。”
柳小春不信任地看他
眼。
“你个人能行？”
李渝笑笑：“不是八岁大
小孩，甭瞎想柳老师，跑不，走吧你们，晚家长该着急。”
“就当是飞蛾扑火吧，总要有人扑不是吗？能拉起个算个，开窍就好，你看宋唐不是很有潜力？”柳小春低下头，半是无奈半是随意地说，“何况……”
“何况什
？”
“以后再说，先想想怎把这帮孩子送回去，现在肯定没车，这三轮也不够他们坐。”
李渝看眼满大街跑三轮：“要不再找两辆？出钱，把他们送回宋庄算。”
柳小春战术性后退步：“你还真是个小少爷啊。”
柳小春没有说出口，不知道是因为太残酷，还是觉得就算讲出来宋子兴也不会信。
他只是沉默地叹口气。
“回去吧，每个人罚抄十遍课文，最长那篇。”
片哀嚎。
李渝心底五味杂陈，眼前这些对于他来说是不小冲击。
“考得上吗？每年那多人考试，才有几个上大学？还不是初中高中毕业就进厂打工，白白浪费那多可以赚钱时间。”
“是啊，读书没有用，不要读！”
“也不要！”
以宋子兴为首，八九个人都开始嚷嚷，“李老师就是不学习！打死也不学！要打游戏！”
柳小春愣住，表情凝结，哭笑不得，过很久，才缓缓又缓缓地低下头，笑得无奈，但眉眼到底还是舒展，于是那笑里藏若有若无释然，“就算是没有考上大学，九年级或者十二年义务教育对于你们也是至关重要……算，你们这些兔崽子……等到将来……”
李渝朝他翻个白眼：“别废话，拦车吧。”
等把学生都安置妥当，李渝也准备跳上车。
突然，他看见转角处有群人围在某处，好像在殴打谁。
被打那个人穿着黑色夹克，蓝色牛仔裤，腿很长，人很瘦。
有点像宋唐。
怎会有人为赚钱而不去读书？就好像为读书当然具备更高价值，知识和聪明才智都可以创造出巨大财富，这是他和同龄人潜在共识。
李渝走到柳小春旁边，低声问。
“这就是你说没有人能读到六年级原因？”
“算是吧，”柳小春苦笑声，蓬乱头发遮挡不住苍白脸色，瘦弱身体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，“真是……没有用，这里穷是从底层思维开始，扶不起来，帮他们反倒落埋怨，说你耽误赚钱。”
“你都知道，为什还要支教？为什还要千里迢迢来抓翘课学生？”
等到将来，脱离学校进入社会，或者更长远，到成家立业，被反复捶打时候，也许会从记忆深处某个角落，想起很多年前这幕。
但真到那个时候，就再也无法挽回。
进入中专，或者职校，再或者更多，直接进厂，去建筑工地，去没有门槛服务行业……什都行，他们是少年，尚有些可供榨取资本。
再然后呢？
他们会成为这个社会最底层成员，廉价消费品中流砥柱，永恒失语者，余生尽数消磨在抽烟口嗨，劣质酒精和琐碎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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