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
个好年景。
出租车拐进条窄巷，大排档
香气爆开，赵没有发现路边广告牌变成
繁体字，飞机低空压过高楼，电线杆纵横交错。美发廊里满是顾客，女人坐在半球形烫发机中，旋转灯牌在玻璃窗上投出红蓝光影，年轻人围在迪斯科舞厅中看电视，武侠片刚刚结束，片尾曲唱着首粤语歌。
台柱将钞票递出车窗，接过两碗炒面，“这是90年代香港。”
炒面装在白色泡沫餐盒里，赵没有掰开次性筷子，“不下车转转？”
“这是盖茨比派对。”
赵没有在记忆里扒拉会儿，“
好像听过这本书，但是没看过。”
台柱在控制盘上调下旋钮，切换广播频道，片刻后车载音响中传出阵深沉男中音——
“在还年少稚嫩时，父亲便给个忠告，至今萦绕在脑海……”*
他们顺着海边公路往前开，路过好莱坞山，日落大道两侧竖满电影广告牌，卓别林在夜幕中露出神秘微笑，这是20世纪30年代，好莱坞黄金时代。不久之后彩色电视出现，杰克凯鲁亚克驾驶卡车呼啸着碾过66号公路，垮掉派诗人在格林威治村举办音乐会，时间来到1961年，加加林进入太空。出租车驶出隧道，地平线远处有烈焰腾空而起，咆哮着冲向群星之间。
“那边就是纽约！”
赵没有缩回去，问台柱：“这又是哪？”
“你没学过历史吗？”
“大都会保存人类文明史中，22世纪几乎完全处于散佚状态。”赵没有道，“当年期末论文写是大都会城志，可那也是2265年之后事。”
台柱指点着四周狂欢人群，“八卦专栏作家、电影明星、百老汇导演、西西里人——这里是20世纪20年代美国，历史上被称为‘爵士乐时代’。”
“那是阿波罗11号。”台柱道：“1969年7月16日，人类首次登上月球。”
这是人类探索太空黄金纪元，“太空热”将持续数年之久，大卫·鲍伊为自己涂抹红色颜料，穿上高跟鞋和丝绸礼服，扮演雌雄同体外星生物齐格星辰，吉他手在酒吧中砸琴，唱片公司与电台合作，广播中传来猫王、披头士、滚石、齐柏林飞艇和甲壳虫乐队……这同样是摇滚乐鎏金岁月。
车窗外风景飞驰而过，从乡村到平原，从平原到荒漠，再从荒漠到都市，他们路过个又个黄金年代。时空在这里失去约束力，仿佛掉进兔子洞，或许后备箱里还饲养着某种蜘蛛状高维生物，可是那又如何？出租车驶过家收费站，可口可乐公司自动贩卖机闪闪发光。
他们进入城市大桥，泡沫般光影在四周浮动，街道两侧大楼挂满广告牌，有如彩色编码溶解在夜幕之中。黑色轿车上走出涂着白脸艺伎，她穿着绚烂和服，在歌舞伎剧场前微微躬身。
“这里是1980年日本银座。”台柱道：“著名泡沫经济繁荣期。”
“看来们来晚。”台柱看着相继离开豪车，“派对刚刚结束。”
“谁派对？”赵没有问。
“看来你文学学也不怎
样。”
“这又关文学哪门子事儿？”
台柱看傻子似看他眼，指着码头远处，浅水湾对面点绿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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