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熙哭得哀毁,许久之后,才从那满是血尸身中抬起头来。
他脸上、身上都沾着文斓血,但他脸色却格外白,极致色彩冲突,让他看起来像是从炼狱中重生厉鬼。
燕熙咬着牙道:“要你们所有人,偿命。”-
燕熙双目空洞抱着文斓尸身。
直到北镇抚使在门外唤他:“宣大人,请回罢。”
有这样力道,无声地诉说着他极力挽留。
文斓会意,稍凑近说:“微雨,不要为难过,并不孤单。若有日,你也走上这条路,你要记得,志同者就在身边。”
文斓嘴角冒出血泡。他自己也发觉,抬手想去擦。抬到半,意识到什,释然地放手,重新握住燕熙。
燕熙意识到什,巨大恐惧摄住他心神,他试探地喊:“文兄?”
文斓忽然用力地呼吸起来,他极力地大声说话:“黎民艰苦,心不忍。道之所在,虽千万人,吾往矣。唯愿山河无恙,海晏河清。”
到此处才知是异想天开,朝政早烂到根子里。政令不畅,阳奉阴违,内里混乱,对外软弱。家不和,便要家破人忙;朝不和,便是山河破碎。陛下九鼎至尊,然旨意出不靖都,这山河姓着燕,竟是不知谁才是主!”
燕熙听文斓说得动气,拍着文斓手背安抚对方,说:“带你出去,你留着些体力。“
文斓说着猝然猛咳起来,他咳得全身紧缩,燕熙慌忙地取出帕子去替文斓擦嘴角血。
文斓按住燕熙手,摇头道:“出不去,也不出去。仰天大笑赴死去,辈岂是蓬蒿人,死又有何惧!”
燕熙眼泪不住地往下滚,他不愿让文斓知道,是以忍得辛苦,哭得全身都绷起来。
燕熙抱着文斓不肯放手,也不回话。
北镇抚使说:“兄弟们为着宣大人这趟,把命都豁出去,还请大人高抬贵手,把尸身留给们。”
燕熙歪着脑袋,他思维缓慢地回来,消化着这句话,许久才慢慢地张张口。
初张口时,他竟发不
文斓唇边突地冒出大股血泡,涌又涌地咳出来。然而文斓脸色却极为安详,他说:“微雨,往前走,莫回头。为兄,先走步。”
文斓身体往下滑去。
燕熙于悲怆中紧紧捞住破烂不堪文斓。
燕熙压抑良久,再也强忍不住,惨叫出声:“啊——”
他伏在文斓肩头,抱得自己也身血,失声痛哭-
文斓看不见、听不清,却似知道燕熙悲怆,他努力地勾出个笑,对燕熙说:“微雨啊,不要哭,不要害怕。经此谰,肖小小人,魑魅魍魉,已渐现身;风雨已至,大厦将倾,蠹虫虎狼必将覆灭。”
燕熙将哭声咽在喉间,整个人因震痛而呈现出某种僵硬状态。
他看到文斓从眼角、鼻孔和耳朵中开始往下淌血水。
文斓却似无所觉,他盈血双眼在用力睁大,犹如他从前谈文论诗到畅快处那般瞪亮眼说:“寒冬之下,执灯者尚在坚持;暗夜微芒,利众生者无敌。你要相信,无论这世间如何糟糕,总有人手执明灯,对抗暗夜,这种人无处不在。微雨啊,不要害怕。”
燕熙苦忍着哭声,泪水浇湿衣襟,他紧抿着唇,难过地瞧着文斓,格外用力地握着文斓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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