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境如今空缺多,只要去,老老实实从知县做起,要不多久便能升迁。而且主官还是太子殿下,在储君手底下做事,能立从龙之功,对以后是个莫大助力。”
“可是,咱们来到国子监,就是冲着考进士去。西境条件艰难且公事极多,忙得没空读书也是有。‘非进士不入翰林,非翰林不入内阁’,要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,还得是先考进士。若以举子身份入仕,便是有功,也走不多远,往后能否回京还是个变数。还有两年又到春闱,去趟西境,必得耽误时间。”
“再有,*员与储君交往过密,也是犯忌讳,陛下尚在如日中天之年……”接下来话,不言自明,这人转话头说,“人生苦短,最好光阴也就这几年,去西境还得慎重。”
“如今六部空缺多,连内阁都没满员,若是考中进士,必得被留在六部历练,只要踏实干着,何愁升迁?”
各间寝室里都在进行着这样谈话,却有人不声
他病在心事,不断心事,这发怕是黑不回去,而他夜愈发凉,没有酒暖身,夜里难睡。
戒不掉酒,更断不心事,商白珩知道自己大约是做不圣人。
做不便做不罢,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,商白珩已经知足。
商白珩很少在白日里释放心中情思,此时意志稍松,便意识到自己松动,敏锐地封锁心神。
他目光转回弘德殿,琢磨着说:“知猷,你有多久没有见到长公主?”
与商白珩走得近,慢慢说得上些私密话,也就问:“道执,瞧着你最近白发又添些,没找大夫瞧瞧?”
商白珩略沉目光。
八月初风势里已掺进些许西风,他已经与燕熙分开月余。他从未与燕熙分开这般久,以至于在每日公务之余,尤其是晨昏时刻,他总会望着西境方向出神许久。
白发何处来?
商白珩轻笑道:“大约是被风吹罢,发白并不伤身,不碍事。”
裴青时愣下,惊惶于商白珩竟然知道他曾经与燕桢有过来往,他时羞愧难当,轻咳声说:“从立储大典起,长公主便称病不出。”
商白珩盯着弘德殿说:“是啊,立储大典乃是朝廷大事,长公主便是病得再重,也会尽力露面观礼。知猷,你说,那弘德殿日日紧,里头有人?”
时至立秋,暑意未退,此时日头正好,裴青时却从商白珩问话中感到隐匿又凛冽寒意-
这日散值前,有关西境招贤令从吏部发出。
国子监里学生多,顿时炸开锅。大家在外头议轮,在番激昂陈词之后皆是保守地没有表态,神色各异地回到寝室,小范围压低声音讨论:
这话显然是搪塞,裴青时想不明白商白珩这般平步青云还有什不顺心,可再深话已不便再问,他只好再提醒道:“突然早生华发,总归还是反常。如今内阁诸多事务皆离不得你,你紧着自己身子,便是紧着公务。”
商白珩笑笑说:“谢谢知猷提醒,得空便去瞧大夫。”
他说是客气话,大夫是不必瞧。
他近日连酒戒都破,他连在信里都不能说个字想念,唯放纵便是夜深人静时独酌。
不敢多钦,浅浅几杯,离醉还很远,却能给他些许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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