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不是他们存藏私心思,宋北溟眼里容不得沙子,从他手底下出来人不敢做瞒天过海事。他们就是见着新主想要试探,想着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宋北溟更难缠主子,汇报时不免挑挑拣拣,选好听说。
燕熙早在开始前就知道这场议事不会容易。私下产业,样样都涉及巨额钱粮,这些掌柜都是从人情冷暖和尔虞诈里摸爬滚打出来人精,都不好拿捏。
他若有足够时间,大可以头次见面让他们舒服点,可是这些生意有大用处,等不得,于是在字句间把大掌柜们逼得把底子都交。
暗部里粮行和钱桩掌柜在答话间隙给沈潜使眼色。
沈潜揣着袖子,高深莫测地挑眉:知道们河清号为何厉害吧?长点心吧。
她在哪里,便意味着宋北溟最重视是什。
鸽部主事俞飞儿见紫鸢对燕熙毕恭毕敬,心里那点念想彻底散。
她是靖都出名大美人,在风月场上不可世,男人见她都会对他献殷勤,独独宋北溟从未多瞧她眼。
她煞费苦心做到鸽部主事人位置,得宋北溟青眼相看,以为离宋北溟近些,却听说宋北溟有人。
知道那个人是男子时,俞飞儿还暗自庆幸,男风不过是时兴起,她是女子有着得天独厚优势,宋北溟会抬举她到这个位置,到底是待她不同。
刷刷地行礼,喊:“主子。”
身边人接连改口,某种心照不宣热切弥漫几日,在这刻达到顶峰。
燕熙在众人默契中,已经是两家共同当家人。
他微哂下,在注目中泰然落座,抬手让大家坐下。
这是私营产业,与政事无关,温演是师爷,管是公务,且两边事情要分开,燕熙没有传他来伺候笔墨。
此时见到燕熙,俞飞儿所有幻想在瞬间破灭。她美貌在燕熙面前不堪击。
输赢只在眼间,俞飞儿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,想要拭泪,又怕被人瞧出端倪,只能干巴巴地强忍着。
燕熙耳聪目明,把切瞧在眼里,这些心思、这些莺燕,在他眼里无关痛痒,早在宋北溟瞧他第眼时,他便知道,挑剔宋北溟看不上旁人-
这场议事开始,是各位大掌柜把产业和账目概要呈报。燕熙记忆力惊人,边听着,边和昨夜看账本对应,哪里稍有出入,他便打断提问。
头几次大掌柜们还当燕熙侥幸问到,环环相扣地追问下去,大掌柜们便开始抹汗。
沈潜看燕熙在案上摊开纸笔,连忙识相地自己去拿笔,利索地坐到燕熙身后位置。
紫鸢身为近卫,有卫持风在时,她般不跟到屋里,今日她鲜见地站到燕熙身后,暗部和鸽部掌柜见到她又都起身行礼。
紫鸢颔首,对沈潜说:“你只管议事,来记。”
沈潜云里雾里地让出位置。
紫鸢是最初跟着宋北溟人,隼、鸽、暗三部草建时,紫鸢做过段时间管事人,北原王府管家也是她,两头事情都由她张罗,直到事情都理顺,她才慢慢抽身出来。燕熙出现之后,她被宋北溟放在燕熙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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