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像是要花很多时间来消化这个数字，在哀默间仿佛忘记
呼吸。
待终于喘口气，他又不敢直接问出那样不吉
字眼，而是委婉又很轻地问：“师父也在里面？”
宋北溟点头。
燕熙眸光尽暗，他彻底僵住，滚下马背去，四肢颤抖得路都走不稳，颠簸地奔跑在雨后寒冷夜里。
宋北溟跟在他身后，他徒劳地几次伸出手去，却到底没有去碰燕熙，他知道燕
在他身后，最后那抹天光也褪尽。
揽月破云蹄声如裂玉，燕熙盯着夜色奔驰，他背着“流霜”，那是汉临漠为他锻汉家刀，他脑子里什
都没想，数着马蹄，死死盯着幽冷黑夜。
直到前方出现成片火光。
燕熙才缓缓停下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犹如火龙
样游来苍龙军。
直到他听到“北风惊雪”熟悉马蹄声，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人间般微蹙眉。
他看起没有表情，可是他骑那快，催动风势里都是凌厉。
紫鸢和卫持风紧跟在燕熙身后，他们带轻便桐油衣，却不敢劝燕熙穿上。
燕熙像是找不到归巢路幼鸟，孤伶伶地疾驰在天晕泥泞里，紫鸢和卫持风无法安慰燕熙，他们只能跟着这只幼鸟疾驰。
五十里路，“揽月破云”竟只用半个时辰就到。
燕熙到岳西军营时，西二卫援兵刚入主营，汉崎在营门口对他跪下去。
外。西三卫回救和宋北溟回援都让狄啸出乎意料，漠狄兵分散在各处，正面迎战宋北溟和魏泰，狄啸暂无胜算。
他被逼得连清点战场时间都没有，只能不甘不愿地鸣金收兵。
仙女湖面泛起涟漪，苍龙军正在急速回援。
狄啸恼怒地甩开刀刃上血滴，盯着溢血木匣子。
这是他此行唯战利品。
随着宋北溟靠近，他攥着缰绳手指微微动动。
他看着宋北溟靠近，在马蹄停住时，略歪头问：“四千苍龙军如何？”
宋北溟辈子都没如此懊丧过，无能为力地说：“全部战死。”
燕熙脸上霎时失尽血色，他名下四千兵化为英魂，陌生名字死亡，陡然给他带来痛击。
他不像自己想那样，对无关名字没有感情。
燕熙没有下马，他像是还要赶路，侧头短促地问：“师父还没回来？”
汉崎面有痛色，无声地摇头。
天暗下去，雨在幕色降下之前停下，最后抹夕晖冲破云层，惨淡地照在燕熙侧脸。
燕熙眉目漂亮得像是天光里唯亮色，他肤色被寒雨浸得苍白，他清瘦身子支着单薄素衣，却并不显得脆弱，他像是高傲神明般不需要任何人安慰，抿紧唇线透着狠戾。
他没有再多问什，接着纵马，撞进乍黑夜色里。
可连这东西狄啸也带不走，否则苍龙军必定会为主帅首级穷追不舍。
他眼中含恨，怒甩马鞭，漠狄兵在锣声中趁着最后细雨，钻进暗下来天光里-
“揽月破云”驰骋在总督府前往岳西军营路上。它步不停，踏碎泥水，疾奔在风雨间。
燕熙身素衣常服，他在看完军报后，连蓑衣顾不得穿，上马便直冲而出。
骤雨虽降，但细雨还是很快把人淋透，他广袖在风里翻动，雨丝刮过他眉眼，他神色是冷漠平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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