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几日,许妈念叨着四爷傍晚就回来,赶巧还有些饺子皮,正好下个整锅给四爷接风。程兰在桌子旁帮忙和肉馅,将饺子捏成小锦鲤状,摆成圈,十分好看。
李琅玉走过去,默不作声帮着同忙活,许妈微微诧异,道:“姑爷看样子好多。”
李琅玉半晌才抬眼,神情迷茫,仿佛刚睡醒。
“姑爷和来时那会简直判若两人,半年时间话少许多,也瘦,便是这个做下人,都怕是哪不周到亏待你。四爷还时不时差点做些中你胃口,知道你爱吃甜,汤啊粥啊要多放点红枣入味。”
李琅玉垂下眼,捏着柔软面皮折成道道褶子,淡淡道,劳您上心。复又等会儿,补句,是性子不好。
可是这事,他说不出口,也不知从何而提。
他摇摇头,在仓皇无措中遍遍说“对不起”,十遍百遍,这世间最无用话语,也是世间最无可或缺话语。
程兰扶着他,最终什都没说,也没问。沙发上书还摊开着,里面夹着张摘写。
“春天黎明很美。
夏季夜色迷人。
“那又是怎样?”
“是……”话头如落下箱盒盖,戛然而止。是骗你,欺你,瞒你,诓你,算计你,从未好好对过你。他这段时间常常看不到出路,觉得人生渐渐变得只有碗口大,他困在里面,四面环壁,回过头望去,无所有。
可是他真找不到路啊。
李琅玉突然捂住胃,点点弯下腰去,先是猛烈咳嗽,再是作呕般想吐。
程兰连忙问他怎,等他抬起头,脸上全是湿漉漉片,眼圈红色都泼出来。
整个人都柔和下来。
吃过午饭,月巧前来称说外面有人找程四爷,听闻不在后又问是否有位李秘书,她拿不准,便来求问程家姑爷小姐。李琅玉听,想是广州熟人,便让月巧带客人进来。
果然,逢面,正是那因赌石结缘万祥翠老板——汪富珏。
且说上次别后,汪富珏金盆洗手,关店铺,回家与妻儿常住。这次来北平,是有件旧物想交给程翰良,二则是带家人来北方看看。
他笑说,广州这会儿回点暖,之前湿冷湿冷,家家棉被都闷出潮,不晒就起味,这北平果真不样,没想到还在下雪,可怜衣服带少,只能到这买几套。
秋光最是薄暮。
冬景尽在清晨。”
她想,大抵因为这是冬日夜晚,所以才片狼藉。
若是清晨呢?
若是清晨呢……
他抓着她手,难抑哭腔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是问心有愧呢?”
程兰怔在原地,那双搭在她手臂上手忽然灼烫起来。前段时间,程翰良总对她说些奇怪话,她也知道是旁敲侧击,句句都指向李琅玉,可猜想是虚,她不至于为点胡思乱想就去怀疑个人。
“说来奇怪,本是因为溺水而昏迷,但在那段时间里,似乎梦到许多不曾见过但又很熟悉景象,站在火海里,屋子木梁根根塌下,觉得甚是惧怕,现在想想仍然心有余悸。”
李琅玉将头埋在她肘窝里,肩膀仍在颤抖着,程兰看到他顶上发旋,这莫名激起女人骨子中母性,想去照顾他。
“琅玉,你若真有心事,不妨说出来,两个人起想总比个人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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