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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琅玉在酒店客房里已经坐两小时,现在是四点三十,他只剩下三十分钟时间,乔广林将那把枪搁在电话座机旁,像位狱卒监视着他举动,墙上秒针每走步,声音在房间里回荡,如同催命倒计时。他把头埋下去,能清晰感觉到大脑颅内似海水样冰凉。
电话是在十分钟后响起,铃声尖锐,像把刺刀,捅在心脏上。李琅玉喉结上下滚动,走到窗边拿起听筒,对面是浑浊沙哑声,乔广林跟他说,人到。
李琅玉向对面望去,街另侧有处旧房子,常年没人,而这时候,他看到程翰良,出现在那里。
李琅玉心里“咯噔”声,手背皮肤苍白,有隐隐青筋,乔广林大概猜出他此时模样,说,凡事都有第次。
今,这个问题又次抛到面前,程翰良道:“是名义二字。”
傅平徽摇摇头:“为名义而死,可有想过身前身后?”他回头看眼桌上牌位,悲戚道:“自学艺开始,到来北平落脚,也有三十多年时间,眼看着班子慢慢壮大,路艰辛,何止是人心血。”
“今日这事,外头人人骂傅家,即便你皆知个中清白,还是难以自辩。你师娘愿意与同赴死,弟子众人也不愿离去,虽问心无愧,但到底心有不甘。事到如今,唯有两件事无法释怀。是明画明书,他们年纪尚轻,不该受这罹难;二是这多年经营却要夕俱废。”
傅平徽说到这里,火光冲上天空,照亮半间屋子,他两鬓白发并不多,却在这横流火焰中反射出悲凉白色。程翰良跪在他身边,问,师父要做什?
“们这行不过是台上风光,大幕合,几代人薪火传承又有谁能知道?都说子承父业,可是其中太难,自己慢慢摸索过来,实在不想明书也遭受这罪。怀景为人稳重,但行事常有顾忌,仁美虽有天赋,然而过于随性,念辰则好凭意气做事,决计不肯求全。所以,翰良,你可以说自私,但现在只有你。”
“白姨呢?”李琅玉问,对方拿白静秋拴着他,逼他去跳这“悬崖”。
“在厨房里煲汤,你五点之前办完事,回来还能赶上热乎。”乔广林留下这狡
“知道这事会陷你于不仁不义,但世事必有真相大白天,师父年纪大,这污名是万万不能承认,所以,困难事你来做。”
傅平徽睁着枯竭双眼望向他,里面落满黯败,在漆漆黑夜里定格成回忆尽头。
三百六十行,方唱罢家登场,几代人都在逆水行舟,但最终不过是回到起点,如同愚公移山般交给下代。
那晚枪声不绝,夜空中排满烟雾,好似野兽利爪划破苍穹中云朵,傅平徽唱他人生中最后段曲——“望家乡,去路遥,想母妻将谁靠?幼妻室今何在?老萱堂恐丧。劬劳!父母恩难报,悲号!叹英雄气怎消?叹英雄气怎消……”
程翰良从梦中惊醒,屋内灯闪下,派平静,没有火光,也没有故人,只有窗外乌鸦偶尔发出两声鸣叫,他走出去,太阳将他影子拉到远处,时间在这瞬仿佛被无限延长,有人替他打开车门,已等候多时,他捂着胸前那枚玉佩,听到些很久很久之前声音,从心脏里传出来,仍然发着炽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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