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亲自教人,怎会不知道对方所想,开枪瞬间,他便明白。命也好,下半辈子也好,要什便给什,直是这个道理。
子弹没有对准心脏,而是射中胸口,恰巧,胸前玉佩又挡遭,才没致命。程翰良那时想,为这丁点距离,也为那孩子这点私心,他无论如何,都得活下来。
李琅玉接过玉佩,眼中有掣动光亮:“你说,有些事值得以命相赌。”
他向来相信人定胜天,不喜命途说,但那天,山穷水尽,他想去赌回,想留个机会给对方,也给自己,而那句未说出真心话直封缄于口:如果你能活下来,那什都不图,想好好跟你过下半辈子;如果你死,那安置好白姨后,便自结,也算是“莲托生,同生共死”。
程翰良
将人送出去,屋子即将塌落时,找到铁门入口躲在里面。
清代古人建酒窖时很有套讲究,防火防潮是基本,四周墙壁是粘土城砖所砌,耐高温。酒窖里面漆黑片,李琅玉在下边待很久,没有钟表,没有声音,他既不知现在是什时间,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,铁门上方被废墟压着,只能等人来救。
又是个穷途末路境地。
李琅玉找个可以靠地方,闻着那浓郁酒香。他孤零零在这黑暗里,有种错觉——外面光阴似箭,而这里时间凝滞。他想起曾经做过个梦,关于阴间,里面空荡荡,父母并没有在那里等他,这让他惶恐沮丧,意味着那些缠绕十年执念如同毛笔尖处悬下来墨,即使透整张纸,最后重量依然轻如牛毛,他坚持切都靠不住,无法给予他内心平和力量。而唯可依靠是场赌约。
李琅玉从兜里摸出那只塑编蜻蜓,捏在手心里,他睡着,不久做个梦——仍然是黑暗中,他摸不清方向,好像走很长段路,远方忽然出现道烛光,有个模糊人影,慢慢靠近他,他不知目地,便朝光源位置跑过去,然后看到程翰良,如同那天晚上样,托着烛台走到他跟前。烛火十分微弱,似乎轻轻阵风就能吹灭,李琅玉怕这光没,便用两只手拢在红烛周围,小心翼翼。这时候,他听到程翰良说句话,声音飘到心里:“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”他没有过多思考,凭着本能补齐后半句:“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”
然后,梦醒。
此时外面接连响起阵阵敲打声,还有隐约说话声,李琅玉听,立刻摸着黑来到铁门处,推不开,便用力捶出声响,很快,外面有回应,他听到有人嚷着:“在这里,在这里……”大伙又开始忙活起来,伴随着不小动静,他心跳如雷,精神大振,几乎在门被拉起同时,他也向外推开。
弥漫许久烟尘散大半,盏盏手提灯将四周照个通亮,仿佛皓月当空,大玉盘落在人间良宵里。而这良宵,只藏在人眼中。
李琅玉盯着那张熟悉面孔,忽然觉得,个世纪凄风苦雨都在此刻停下来。他半跪在地上,来不及起身,便先想着捉紧对方手,与对方相拥,如去年赌石会场上,也是这般,他在人群欢呼声中,说出那句结果:“赢。”
程翰良将他揽在怀里,拿出碎成两半玉佩,道:“是,你赌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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