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却微微愣,而后拈起那块还带着丝丝热气糖饼,递到鼻尖半寸处,轻轻嗅嗅,股他很熟悉、甜丝丝糖味。
他忍不住咬口,果然很甜,于是微微笑起来,脸颊边现出枚月牙状酒窝来。
糖饼吃完,炉上热水也烫好,沈却用镊子捡点茶叶到瓷盏里,这是殿下新赏蒙山茶,是今岁西川贡品,宫里烘焙处出来东西,殿下只赏他和沈向之。
沈却受宠若惊,又惜此茶珍贵,每次只舍得泡点点。
谁料他茶刚泡好,便听院里又传来阵脚步声,他屋门半敞开着,眼望出去,就看见外头徐徐走来三个人。
“是师……”说到这里远志声音低下去,顿顿,又改口:“来是戏班子里徐老板。”
徐老板,即那日花魁宅邸里那位小青衣,沈却听说那戏楼里原来班主大病场,没熬过上场大雪日,而那小唱摇身变,便成戏楼里新班主。
沈却闻言轻轻皱眉,这戏子多难缠,他算是见识到,自从他把远志接过来,那小唱便三天两头地往王府里跑,美名其曰是来看外甥,可人到,目光却不在远志身上,总是赖在他屋里不肯走。
可远志到底跟思仙许多年,两人之间多少还是有几分情谊在,他也不好刀切断,不许人过来看孩子。
那小青衣大抵也是摸准他心软好说话,才次又次地过来打搅。
日子晃就到除夕。
今日天阴着,虽不下雪,可依然是冷得紧。
沈却在袍衫外头拢件绒边兔毛鹤氅,中间系带,两条雪白穗子垂在胸前,走路时会跟着轻轻地颤。
前两日京官们便休年假,王爷不上朝,他也无须随行,晨起轮值也可以晚些再去。
可他起得从来早,此时百无聊赖地坐在炭炉边上,俯身在炉火边烤手,正盯着炉中火焰发着呆呢,却忽然听得院里响起串急匆匆脚步声。
领头那人是十,落后他步是那小戏子思仙,思仙手里又牵着个很矮男孩
见沈却不回应,远志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:“大人若不想见他,便自己去应,在外府上见他见,也就够。”
沈却伸手揉揉他发顶,又点点头,嘱咐他:“早些回来。”
远志没着急走,而是从衣襟里掏出块油纸包糖饼,小孩儿很机灵,平日里沈却虽吃什都不挑,可他却能敏锐地觉察出,大人最爱吃甜。
尤其是吃糖饼时候,脸颊上会冒出汪浅浅月牙窝。
他把那只糖饼递到沈却手心里,不等沈却比划,扭头就跑走。
沈却转身,便瞧见那穿着身朱柿色袄子徐远志从院里跑进来,喘着气,开口呵出串白雾:“大人,外头有人来找。”
“冒冒失失,”沈却抬手替他整整额上跑歪掉暖帽,而后才缓缓比划道,“你记着,在内府里不比外边,就是再急事儿,也不能横冲直撞,殿下最厌喧哗吵闹,若不小心冲撞上,连也保不住你。”
这孩子聪颖,手语学得极快,这才个把月功夫,便已经能看懂沈却大部分手语。
远志看他比划完,便点点头,很乖巧地:“远志知道错,往后再不跑。”
等他应完,沈却才问:“你方才说,外头来是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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