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眼瞪着那老太监,满眼怒意,他就乐意与皇叔亲近,这怎就不合礼数?
可安奉德却副为难模样,俯在皇帝耳边,低低地:“这京都里谁人不知晓,王爷好男色、爱余桃,您是九五之尊,又是他皇侄儿,总归……不大妥当。”
他这话说点到即止,可小皇帝却明白他意思,而且明白极。他已至舞象之年,不再是小孩儿,再同从前般黏在皇叔身上,也不合适。
看着雁王离开背影,谢意之眼里浮起几分惆怅。
如若可以,他宁可不要做谢时观侄儿。
“还以为是意之开口管皇叔要人,皇叔不高兴呢。”
“是有些不大高兴。”他倒坦诚。
小皇帝脱口道:“那就不要,去岁秋日里折桂贤才也不少,翰林院修撰职,给旁人便是。”
谢时观笑笑,低声问:“可是陛下金口玉言,已经给出去赏,怎好再追回呢?”
“吃酒醉话,哪里算数?再说皇叔当时也没应,就当朕只是随口提罢。”
身上所饰装束,他心里不由觉出几分奇怪来——从来只有舞姬才佩此物,谢时观收这套配饰,又是想做什?
“这腰链子,皇叔是备来送给谁?”皇帝忍不住开口问句,“如此风尘之物,怕是送给你房中婢子,也无人愿佩吧?”
谢时观伸手轻轻挑那匣盖,那漆木盒便关合上,而后他意味深长地笑笑:“点情趣罢,佩在衣裳里便够,带出来做什?”
听他这说,谢意之顿时便会过意来,脸色微微沉,这想必是他为哪个男人准备,佩在衣裳里穿戴……亏他想得出来。
于是他再不愿多看那箱匣眼,他嫌脏。
*
戌时正点。
小皇帝等得困,在屋内百无聊赖地闲逛起来,随后更是将殿内摆件全都把玩通,最后倒在榻上,整个人卧进那充溢着沉香气锦被里。
不知什时辰,谢意之忽然听见串很轻脚步声,他知道来是谢时观,可他不想睁眼。
“沈向之没为你准备厢房?”谢时观笑笑,半干不湿长发垂落在他脸侧,点皂角花香,
大抵是他话顺雁王心,王爷伸手抚他额发,笑眼盈盈:“还是陛下最疼臣。”
谢意之被他这样盯着,魂都要飞,红着脸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没等他遐思泛滥,谢时观便收回手,笑意也淡下去,仿佛方才温情不过是他场幻觉。
“好陛下,”谢时观起身,缓步向外走,“后殿汤泉水想必已调好,臣先失陪。”
谢意之下意识便想跟上,却被安奉德拦下:“官家,这不合礼数。”
目光微转,谢意之又像是忽然想起什,开口问询:“对,方才你找那俞空青来说什话?把人好端端张脸都弄脏。”
俞空青脸是怎脏,他是分毫不在意,只是他怕自己吩咐俞空青做那些事儿叫谢时观知道,难免跌份。
他是坐明堂人,合该是光风霁月、不染纤尘,这般暗搓搓地针对个王府亲卫,倒显得他多小器似。
“方才他在宴席上同宾客说句不好听话,”谢时观面上波澜不惊,“责他几句,免得他下回还要丢本王脸。”
谢意之闻言略略松口气:“那是当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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