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心瞥眼那木簪,很简练款式,但通体都打磨得很圆润,怎看都是费番心思。
再抬眼时,便撞进那哑巴黑亮眼里,从没有男人用这种眼神看过她,那里头黑白分明,没有欲念,没有那贪嗔痴,干净又坦澈。
她见过许多男人,可只有这哑巴,是真拿她当人看。
见她发怔,那哑巴急急地抬手比划:“这是贺礼,生辰贺礼。”
“你救两回,”丹心忽然有些无所适从起来,心里泛起酸,面上却不记得要冷,“该是报答你才是。”
他没猎着东西,自己自然也不必再下山去。
丹心没再说话,只是回那山上屋舍,然后递给他几块轻软料子同盒针线工具。
沈却愣愣,抬头对上她眼。
却听她道:“见你衣裳补得很好,那小崽子出生后,总该有件小衣裳穿着,成衣铺里衣裳买不起,送这几块料子,也勉强算是见面礼。”
沈却不是没想过这个,只是他日日要吃药,囊空如洗,实在没有多余银子再去置办这些,前几日他还想说拆件自己旧衣裳改成几小件,今日丹心竟就悄没生息地把料子买回来。
衣裳,若不是面颊上那只巴掌印赫然在目,她看起来就像是方才什也没发生过样。
“没事,奴早习惯,”她依然是那副冷淡神色,“这山路泥泞难行,您不该走这样急。”
她嘴里这样说,可沈却并不这般以为。
她是为自己,个姑娘家,要独自到山下去,抛头露面地叫卖野物,这些登徒子定是见她身边没有男人,当她是个可欺负,这才跟上来。
“你往后不要再去。”回去路上,沈却斩钉截铁地比划。
却见那哑巴缓缓比划:“救你,是因为要救,送你贺礼,是因为想送,并不是为其他什。”
丹心看懂,手里捏着那木簪子轻轻摩挲,淡淡地:“你是个傻。”
“傻哑巴。”
她人看着冷,可细心却是蕴在举手投足间。
沈却很受感动,他从不记挂着自己对旁人好,可旁人待他分温情,他便要拿出十分真心来报。
他起身去翻衣箱,从最底下取出支木簪,这是他野猎时找到块木头,闲暇时便偷偷打磨,想给丹心备件贺礼。
丹心偶尔也会同他说说话,有回不经意地吐露,说自己生在九月里,渐冷天。
她只是随口说,却不知沈却竟会暗暗放在心上,原想着等月末再送与她,可眼下她送自己东西,沈却觉得自己也该回礼才是。
“不去,”丹心如今也能看懂些简单手语,“你拿什银子买药吃?”
沈却:“如今胎早稳,不吃也好。”
他还当丹心不知道,他夜夜叫这身子折腾得睡不安稳觉,犯起病来疼得都要站不稳,往往等那疼劲过,又要挺着肚子去那深山里野猎。
那大夫说,从怀到生,这药都不能断。
同住半岁,丹心也逐渐摸清他性子,这人倔起来像头驴,什话都是不肯听,他说不让去,那必定往后都不会再去野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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