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想必已是疼极,连抬手比划也做不到。
丹心替他掖掖被子,回房拿上银子,想想,又到伙房里去拎把柴刀,而后急匆匆地就下山去。
她走后约莫个时辰,榻上便濡湿片,沈却忽然有种预感,自己好像真要生。
于是咬着牙爬起身来,走到伙房去,打算烧些热水来,不料他手上还未点着柴火,鼻尖便嗅见股焦糊味,似是从后屋那边传过来,紧接着便听见篱圈那边传来鸡鸭怪叫声。
沈却下意识地按住腰际刀柄,他们这院子地处偏僻,寻常少有人来,他窝在这深山里,几乎没见过生人。
年幼时她在瓦子里,听说过太多因落胎不慎而病死女子,更何况这躲在山里生产,连个接生稳婆也没有,个不慎便是尸两命。
丹心面上虽是副冷静模样,可心里却不由急慌起来。
“是不是要生?”丹心蹲下身问他。
沈却摇摇头,他也不清楚,这疼与他寻常犯病时几乎没什两样,只是这次来格外急、格外凶。
丹心扶他上榻,而后抖开褥子给他盖上,思来想去,她还是打算下山趟。
廿八日,霜降。
山林里气温略比山下低些,近些夜里蚊虫渐息,秋蝉厉声也逐渐偃旗息鼓,直至这秋末冬初,这南边才终于起几分寒意。
自从那日之后,沈却也不再去野猎,每日浇过菜地,喂过鸡鸭,便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院里,借光纳衣。
小孩子衣裳不大,较大人要好做许多,沈却闲下来便开始赶工,丹心到河堤那儿放完鸭子回来,也会坐下来帮他收收边,剪剪料子。
这般半月有余,便就纳出七八件小衣裳来,沈却应浆洗好叠起来,收入自己衣箱里去。
会是谁?
腹间钝痛叫他有些站不稳,因此他只好手扶着墙,慢缓缓地挪过去,谁知下刻,却见到那后院篱墙里铺地绒毛与血迹。
那圈里鸡鸭则只不剩,全叫人拿刀砍死。
焦糊味是从后屋未闭小窗里传出来,那里头叫人放把火,床上褥子全着,火光艳艳地
见她要走,沈却手伸出褥子,急急比划:“会儿就好,你不要下山去。”
“奴去山下给你叫个大夫来,”丹心道,“你从前给奴银子,奴都攒着呢。”
沈却摇摇头,不许她走。
她便冷冷声:“你自个不要命,怎不想想它?你若不盼着它好好出生,继续苦熬着就是!”
沈却怔,腹中又是阵钝痛,脸色愈发得沉,愈发得青,最后连唇上点儿血色也消失,额角和鼻尖都开始渗汗。
这些日子沈却私自停药,开始倒没觉得什,可后头这病便犯得愈发得紧、愈发得凶,他犯病时总避着丹心,可丹心眼没瞎、耳没聋,哪里看不出这哑巴偷偷摸摸地藏进屋里去,是为着什。
他今日身上这疼来势汹汹,才刚进屋就滑坐到地上。
外头丹心听见动静,忙推门挤进来。
这哑巴都这般,倒还有精力冲她比划:“没事,时没站稳。”
沈却身上月份将近,可他对此却是半点经验也没有,丹心陷在勾栏里时,几乎日日灌碗避子汤下肚,此生与生儿育女是无缘,因此在这事上也并不比这哑巴强上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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