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他脑中片空白,满眼都是宛如幻像般猩红色。
“朕、朕……”他啜泣着,“来给老师送餐饭。”
“他们怎能、怎能如此待您啊?”这段时日里,他直都被阿娘人软禁在福宁殿,阿娘说如今朝局动荡,将他这般护起来,也都是为他好。
他听不懂什时局朝政,只听说雁王擅离京都,不知为什到南边去,后头又听阿娘又叹息着说,将满太傅下入诏狱,也属无奈之举。
皇叔不在,太傅下狱,他不知道究竟该去问谁,便只好六神无主地待在寝殿里,盼着谢时观早日归京。
若能如愿,连这帝位他也大可以不要。
虽有狱卒提灯在旁侧引路,可谢意之心里却还是怕,他怕此地阴冷、潮湿,黑暗里仿佛有双又双眼,都在窥探着他。
“把那灯烛都点上!”他吩咐道,“弄得这样阴暗做什?”
于是那些狱卒们便忙去点灯,只见眼前道旁壁灯渐次亮起,这昏暗甬道便被烛光染上层橘色,可就算亮堂起来,小皇帝却还是觉得此地阴冷逼仄。
当看见狱中满常山时,谢意之更是直接呆在原地。
这还是谢意之平生第二回踏入诏狱,第回是今岁秋末,他来这里见缪宗平最后面。
缪宗平是他亲母舅,就算秋后处斩已成定局,好歹也有太后那边护着,这些狱卒长官皆不敢亏待他,依旧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,除不许他出去,几乎是要什便给什。
可那日谢意之来看望他时,还是发觉他比从前要苍老许多,身子佝偻下去,脸色蜡黄,鬓发也斑白。
从诏狱回去后连好几个日夜,小皇帝都梦见缪宗平,阿舅口里直喊着他名,要他为他报仇雪恨。
他不肯应,阿舅便扯住他那衣袍下摆,眼眶里渗出血泪,尖锐刺耳声音在他耳边回荡:“你有什用?”
“还不快给太傅解开镣铐,”谢意之急匆匆地吩咐那些狱卒,“牢门也
曾经帝师……那个曾笔划地教他书写自己名字人,那个曾领着他口个子曰,又苦口婆心地教他析策论老师啊,怎会……变成如今这般模样?
满常山身上几乎没剩下块好皮肉,两眼空洞洞,只剩两丸血窟窿,鬓发囚衣上粘黏着,几乎都是干涸血。
谢意之控制不住地,弯腰干呕起来。
“陛下?”身后忽地传来道沙哑声音,“是陛下吗?”
谢意之不敢回头看他,不知是该庆幸,他们好歹没拔他舌头,还是该琢磨琢磨,太傅究竟是如何认出他来。
“谢瑶,你究竟有什用!”
“你是天子啊,”缪宗平忽然喊将起来,“九五之尊,你竟护不住你表兄,护不住你母舅,护不住缪家!谢翎他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皇位,你怎能安睡,你如何能安睡?”
“可怜缪氏族满门荣耀啊,尽毁在你手中……”
谢意之怔楞着,心里说不清是何种滋味,皇叔又怎会觊觎他皇位?再说,若他想要,这皇位给他便是,他胸无大志,这天下之重负落在他肩上,反而常叫他彻夜难眠。
他最大心愿,不过是皇叔能同他母家系和谐共处,仇怨弭消,不要总是叫他夹在中间难做,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,哪边他都割舍不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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