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军前急情!”
沈毓章依然面无表情,扫向库门目光中已有隐约血色。
“顾大人,还在等什?”
他语惊醒微怔顾易。后者快步走去起闩开门,来报禁军士兵因太过急切,险些撞进他
这话音砸在砖石之上,令沈毓章久滞目光霍然跳。
留意到他神色之轻微变化,顾易只觉好似堵密不透风之墙终于裂条隙缝,正待再言,却见沈毓章忽而张口,声音沙哑低沉地问说:“几时?”
顾易稍皱眉头,却仍旧回答他:“辰时三刻。”
“再不放出去,顾大人便将成为大平失金峡关之头号罪人。”沈毓章看眼武库内堆放着自城头撤下来“沈”字帅旗,话音平静却生冷。
顾易脸色沉。
以坚厚砖石砌造武库深入地下数丈,森寒戾戾,将笼罩于关城内外烈暑热浪隔绝于外。
铜灯静幽光线下,沈毓章面无表情地坐着,久置于膝头双手纹丝不动。
在他身前,放有张简单木案。木案之后,个貌若中年男人亦是面无表情地坐着,案上墨砚已干,摊铺纸上未落字。
此番兵部派来盘讯军法官姓顾名易,早年是成王府上家客,后经成王举荐入仕,历职方、库部、兵部三司,虽未经试科、做官多年位不过从五品,然其为人恭谨不伐,素为大平皇室所信重。
面对态度冷漠、拒不配合沈毓章,顾易不急不缓地开口敲打他:“沈将军,顾某此来乃是奉旨问话。将军拒不开口,是连圣意都不放在眼里?”
这句话,在他赴金峡关宣诏、命随行禁军将沈毓章与其帅旗并收押入这城墙下武库内之初,便听沈毓章说过遍。
彼时他不曾在意,而之后沈毓章闭口拒言,日夜间他便淡忘此事。
而眼下再闻此言,虽是模样字句,可却偏偏被沈毓章说出全然不同语意。不似前日之威胁或是警告,竟似冷血生寒地陈述件即将发生事实。
顾易张张口,然话未道出,外面廊道内便传来阵急重脚步声。
紧接着,厚重门板被人用力地叩响。
沈毓章则连眼皮都不抬下,人似石雕。
顾易又道:“圣上念沈氏世代忠正,此番未诏将军回朝下狱,仅令兵部遣顾某前来问讯,已是特开殊恩。将军不领圣恩,欲置沈氏族于何地?”
沈毓章依然不为所动,连“沈氏”二字都撬不动他嘴唇分。
顾易遂站起身,绕过木案,走至他身前,于灯下细细打量他因日夜未睡而略显青白脸色,再开口时语气透露出明显惋惜之意:“六年前,沈将军试进士科,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;同年试武举,答策、武艺皆拔出于众人,举登第武状元。其时沈将军之文武盛名,赫然有声于国朝之中,纵观沈氏三百八十年上下,亦难见似将军之佼佼英材。其后数年间,沈将军领旨出南边,虽未逢大战,然为大平立威于诸藩国前,是亦武功。似将军之辈,身受皇室恩信,身负沈氏名望,怎会时糊涂,做出那通敌、徇私之逆反诸事?”
他稍作停顿,似乎不再在意沈毓章是何反应,转而又道:“或许,将军是仗着昭庆公主对将军片痴心与情意,以为圣上顾忌爱女,必不会令有司对将军论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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