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急剧地喘息着,因恨,因怒,因不甘,因奋烈之争。
豆大汗粒从额头滚落,蛰迷眼睛,她伸手抹抹眼角,待视线再度清明时,看见身前背光站着个男人。
顿惊之下,她横剑指向那人,嗓子却沙哑到发不出字。
那人慢慢走近她,将她,bao怒发抖模样收入眼底,然后平静柔缓地开口:“卓姑娘,鄙姓顾,是成王府上家客。成王殿下因未见您出宴,故而叫顾某来寻姑娘。”
他双脚踩在血泊中,地上横陈着尚温热少年躯体,而他却视若无睹、无惊无惧,待她如常。
“顾大人,当初京中狱中晤,有问,而大人未答,是因势所不容,大人难处明白。如今大人受押于金峡关内,断然不可能轻易放大人走,当初那问,大人现下能答否?”
顾易抬抬眼皮,看她道:“无法回答将军此问。当初将军欲反之事,乃成王殿下先得先知,不过是遵殿下之命办事罢。”
“料大人会这般回答。”卓少炎盯着他道:“不过眼下已无所谓。此番沈将军之事毕,已将身边亲兵换过轮,当年经顾大人之手插入周遭人,如今是个不剩。”
顾易时说不出话来。
他稍稍昂头,仰望距自己身前半步这个女人。短短数月时间便已洗尽她身上罪囚与血痕迹,那双写满野心眼中,无声而露骨地表明她如何在不动声色之间,以当初所受之计,奉还与施计之人。
。
“连谢淖军印你们都能造出来……既是这等‘铁证’,抗罪不伏亦是白费力气。只不过——”
她彻彻底底地转过身,直面顾易:“顾大人,你都很明白,若当真论罪,头上罪名绝非这桩。你们大费周章作伪,安放通敌之罪名给,是何故?”
顾易神情中露出抹未能掩饰憾意:“成王殿下对将军用情至深,虽握有将军大逆不臣之罪证,然若以谋逆论将军之罪,卓氏必将被诛九族,成王殿下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。”
她面无表情地听着。
她仍然在颤抖,攥着剑手指几乎要被自己握断,嘴唇已被咬出深深血印。
他这才像反应过来般,看眼地上,嗅嗅空气中弥漫浓重血腥味,然后微皱眉头,道:“明晨卯时,明堂拜将——卓氏竟无人能去。成王殿下片苦心,只怕是要白费。”
铜灯暗光中,她影影绰绰铁甲之下,依稀叠映着个,bao怒至浑身发抖少女。
“当年……”恍惚之中他缓慢开口,却又立刻清醒,随即顿住,不再说得下去。
……
血泊之中,她抱剑坐在地上,双臂青筋,bao起,手指剧烈颤抖。
粘稠血液沿着地砖细纹缓缓漫开,浸透她长裙下摆。
“……而今以里通敌军论罪,卓少疆倘伏诛,兵部便将充卓氏女眷于北境军前、没为营妓。如此,则可保全卓少炎条性命。”
顾易停停,退后半步,冲她再道:“卓将军若无其它疑虑,便下跪伏罪罢。”
墙洞中漏出光将她青白脸照得无血色,而她抬起血迹斑斑手,拨拨鬓角散乱发,字句地问说:“向成王举证谋反之罪,是身边谁?”
……
武库密室中,卓少炎拨拨铜灯油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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