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炳靖不经心地瞥他眼,说:“成王是不是真以为,鄂王完全不知你与他那几个兄弟私相勾通之事。”
英肃然闻言,脸上笑容迅速地淡下去。
就听男人继续道:“你欲谋大位是真,欲借力于大晋是真,而欲乱晋室更是真。鄂王若遵循前约,拱立你登基称大平皇帝,你又将如何以大平疆土做诱饵,挑拨晋室诸王相残,坐观而取其利?鄂王若连这都不清楚,才是真正不睿不明。谢某若不奉鄂王为主,才是真正可惜。”
天边卷过片厚云,遮太阳。
英肃然脸色时落得如同这天色,重新审慎地打量起眼前男人,肃声问:“足下究竟何人?”
他接过这句带刺话,问说:“谢将军为女人,连晋将身份都不顾,更连鄂王之命都不奉。值得?”
这话固然不需要对方回答,更像是他自顾自惋叹。
“鄂王之命?”戚炳靖语气依旧是淡淡,反念着这几字,说:“谢某所奉之王命,自始至终都是——”
他着意顿下,才继续说完:“力阻成王登基称大平皇帝。”
英肃然笑意凝在嘴角。
亲兵奉命让道,挂有成王府灯笼车驾继续往前行段短路,直到与男人相距不过数步,才又再次停下。
车帘被打起,英肃然正坐于车中,正目看向面前男人,亲自开口叫声:“谢将军。”
男人闻之,眼神与注意力才移过来,斜斜眉,算作回应。
英肃然见他毫无退避让路之意,问说:“谢将军在此封街,挡回府之路,是有何要事?”
男人随手以鞭尾敲下战马健硕背脊,驱马靠近马车,居高临下地看眼车中之人,淡淡开口道:
乱,不声不响。
为首居中,是个貌若将领年轻男人。
男人跨着匹黑鬃战马,身如劲拔苍松,气势刚健,悍劲十足。
见成王府车驾停滞不前,男人方动动脖颈,不咸不淡地向这边探眼。
英肃然看清,吩咐道:“去问那人姓名。”
戚炳靖无视这问话,敛敛容。
然后他策马前行,在越过马车时,伸出马鞭挑住帘布,打斜向内压入目光如轻刀薄刃,撂话道:“谢某不惜命,但惜夫
下刻,他重又笑下,说:“按谢将军此言,则鄂王空有睿明之名。谢将军奉其为主,亦是可惜。”
“愿闻成王见教。”
英肃然道:“鄂王背弃与之前约,视唾手可得之大平疆土而不取,是谓不睿。而今大平若果真立幼子为帝,沈毓章欲法大平之太祖、世宗,早晚必与大晋战存亡;鄂王视强敌坐起而不顾,是谓不明。”
“鄂王与成王之前约,对于成王而言,当真作数?”
“谢将军何意?”
“谢某无事,但等夫人耳。”
……
这短短句回应,足够轻视,亦足够挑衅。
像是刻意引着英肃然出言交锋。
英肃然坐在车中,温和地笑。
亲兵领命而去。
英肃然目视着亲兵去到那边人马当中,先礼而后请其姓名。
男人听,并未还礼,保持着先前不变姿势与神色,嘴唇微动,吐出两个字:“谢淖。”
他并未刻意拔高声音,然这二字足够铿锵有力,越过二人之间隔所有人车马,清晰地送入英肃然耳中。
这便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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