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子岐又问:“当初得知卓少炎弑兄、冒卓少疆之名、欲于北境起兵谋反、向大理寺卿吴奂颉告密人,也是你?”
李惟巽再度点点头。
朱子岐看着她低垂头颈,怎也没有想到成王所举告密之人,会是这样个看似温柔、纤弱、毫无心机微不足道女官。
无人说话时,她就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,副任是面对什样罪责与酷刑都不会抗争样子。
朱子岐见过不少告密图利之人,却从未见过她这样。
刑部早已按律将郑劾、吴奂颉收押,之后亦奏请收卓少炎下狱问审。昭庆闻此奏,以卓少炎拥立新帝功高,劝诸臣莫要轻举妄动,以免激起京中云麟军哗变,致事情难以收拾,提议不如先将卓少炎禁足于军中,待验过物证、审过人证后,如卓少炎仍旧不能脱去疑罪,再收卓少炎问审不迟。
审案诸臣无异议,沈毓章遂命兵部派人前往宣诏。
……
沈毓章与卓少炎私交如何,众人皆知,故而这案子并未放在兵部审理;大理寺承刑部之旨,此次大理寺卿吴奂颉涉案,这案子更不能放在刑部审理;几番权宜之后,朱子岐领事御史台最终成这桩大案审验之处。
堂上,日影斑驳。
信上说,江豫燃从军多年,二人见少离多,她常为江豫燃担惊受怕而夜不能寐,她心中羡慕那些能够朝夕相处夫妻,亦羡慕那些日日皆有丈夫疼爱女子,她不愿再继续为江豫燃大志而委屈自己,故而不愿向江豫燃托付余生。
卓少炎阅罢,将信还与江豫燃。
她从未想过李惟巽会有背弃江豫燃日,以李惟巽对江豫燃情意,不应如此,此事太过突然。
但她转念又想到信上字迹。
那般纤细柔软个女子,究竟经历怎样思念、失望与挣扎,最终做出这个决定。或许落在她眼中是突然,可落在李惟巽心中,是深思熟虑过后斩。
给他。
但她不知如何去补。
若用她此生剩余所有日子去补,够不够?
……
待再回神时,卓少炎才发现江豫燃脸色之差。
他
细密轻尘围着跪在地砖上女子打转,迟迟不肯落下。
女子声音如她身形,又弱又柔:
“下官大理司直李惟巽,问各位大人安。”
朱子岐看眼坐在右侧沈毓章,见对方举袖微让,遂坐正,开口问道:“向成王告发卓少炎、郑劾、吴奂颉等人大逆不臣人,是你?”
李惟巽点点头。
卓少炎看向江豫燃,虽知说什都不可能开解得他,但仍是道:“豫燃,惟巽必有她苦衷。”
江豫燃捏捏拳头,道:“她纵有苦衷,也该当面说给听。卓帅,要去找惟巽问个清楚。”
……
江豫燃这走,没能亲见兵部来人宣诏。
成王所奏卓少炎大逆不臣数罪,事下案验。沈毓章因掌兵部事,亲自查问,会同刑部、御史台共验成王所举之事证。
他拿着信手指收得紧紧。
“豫燃?”卓少炎唤他声。
江豫燃很艰难地将目光自信笺上移开,声音涩哑:“卓帅。惟巽说她不愿嫁。惟巽还说往后也不必再相见。”
卓少炎紧紧眉,上前,自江豫燃手中将信抽出,亲眼来阅。
这信是李惟巽手书,字如其人,笔迹纤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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