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肃然再道:“她仗着对她情意,又因这两年纵着她、宠着她,她便以为她真能为所欲为?如今连兵部之令都敢不奉!今次若不叫她识得她是靠着谁才得这权、这名,怕她是当真连自己本名都不会写!”
这通火气发罢,英肃然张脸沉得越发青。沉默须臾,他复开口,那声音低不少,其中亦有喟意:“顾易。心中颇念着她,她也该早些回来,慰念她之苦。你说,是不是?”
英肃然道:“顾易,意叫你去趟大晋。”
顾易问:“所为何事?”
英肃然道:“议和。”
顾易抬眼看他,眉头微微皱。
英肃然习惯性地搓两下扳指,道:“前日自北边递来线报你也读,晋帝诏诸子归京,料晋室换代便在今明两岁之间。目下晋帝抱恙,边境连败,大平若要逼大晋议和收兵,此正难逢之良机。倘是大晋肯和,北边战事可靖,如此,兵部将卓少炎诏回京中理所应当,云麟军权亦可另付他人。”
景和十四年夏,云麟军北攻恒、安、肆三州。九月,下恒、安二州,移麾集兵攻肆州。
北境连捷,郑劾手持军报自兵部来,在递报入禁中之前先奏与英肃然知晓。
成王府后院中已落有角发黄绿叶。英肃然坐在院中,晒着午后剔透温暖秋阳,听郑劾逐字逐句地念自北境发来京中军报。
郑劾念罢后,对英肃然道:“云麟军虽在北境连胜,但卓将军如今越发自大,目无兵部诸令,凡事若不见成王殿下手令,绝不奉听。”
英肃然瞟他眼,没说话。
顾易道:“属下持异见。景和九年,大平在北境亦是连胜,大晋不得不收兵止战,正因当年殿下主和,朝廷才未乘胜追进。然而景和十年末,大晋再度出兵南犯,丝毫未将大平和意放在眼中。百年来大晋对大平之疆土始终虎视眈眈,晋室之野心又岂是能靠纸和书轻易约束得。对付虎狼之国,唯有靠虎狼之兵。今卓少炎率云麟军在北境为大平勇立兵威,可慑大晋不敢轻易南犯。大晋日野心不死,大平日不可自减良将。属下还望殿下三思。”
英肃然冷冷笑道:“她算是哪门子良将?”他蓦地站起身来,面色如霾,又重复遍:“她算是哪门子良将?!”
顾易默然。
英肃然看向他,依旧冷笑着道:“她曾师从裴穆清数年,你当真信她那晚弑兄是因要图功业、要图盛名?!是因大平女子不可拜将、不可封王?!你当真信她在北境募建云麟军,是毫无私心为国之举?!”
顾易神情大震,道:“殿下何出此言……”
郑劾又道:“若此以往,卓将军在北境坐大,恐怕连殿下也难制她之野心。”
英肃然看向另边,淡淡问道:“顾易,你以为呢?”
顾易低眼,并不看向郑劾,只道:“郑大人之前已胁迫大理寺李惟巽为兵部眼线,同她青梅竹马江豫燃最为卓少炎所信重,郑大人又还有什可担忧呢。”
郑劾知道顾易这两年来深为英肃然所信赖,当下只笑两声,道:“下官也是为成王殿下做打算,至于该如何对待卓将军,兵部自然还是要听殿下之意。”
待郑劾告辞离府后,英肃然个人独在院中坐少顷,再叫顾易到跟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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