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书驰不言。
英嘉央道:“狄卿以为此前沈将军当廷求尚本宫,是挟权相逼,故而以为今日亦能挟众臣逼迫皇帝杀自己外叔祖父,是不是?”
狄书驰仍不言。
英嘉央道:“本宫之所以当廷应允沈将军,非因本宫畏沈将军之权势,而是因本宫亦心爱着他。然今狄卿伏阙谏诤,逼皇帝向众臣低头、杀英氏宗室,以为自己当真是为国?”
狄书驰神色坦荡,道:“臣此举是否为国,自有公论。然成王误国,又有谁人能驳。”
太上皇帝翻身面内,再未发字,只抬手朝身后挥摆两下,叫她退走。
她遂行礼,而后转身步出殿外。
……
昭庆辇乘停在广德门外。
天色已黑,八个内侍手持宫灯,在前引路。英嘉央缓缓前行,路步至众臣跪着壁道上。
他考问朝事,他勉强答出五分,不免又受顿狠狠斥责。他心灰意冷,向先帝请罪道:“儿臣不是做皇帝料。肃然自幼聪颖,父皇何不将大位传给肃然?”
这话激得先帝震怒,口不择言骂他道:“朕怎生出你这样个废物!”
先帝怒则怒矣,骂他罚他,却始终未说为何不肯传位于天份明明高出他许多幼弟。
直到三年后,先帝临终,诏他近前侍奉。他伏在榻边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只手被先帝使足劲抓住,先帝病弱嘶哑声音传入他耳中:“这江山,是祖宗传下来江山。英氏先祖治国,是靠着‘正’字,方有大平之世代天下。朕诸子当中,论聪明,肃然第;论心正,你第。朕今宁可让你这庸仁储君坐这江山,也绝不可能把大位传给肃然。”
他惶惑不安,听懂先帝话中深意,却不知该说些什。
英嘉央道:“今宗室分封四境,若闻皇帝在京大杀宗族,国中岂得安宁?北有强敌大晋虎视,若大平内乱,边境岂得安宁?旦内外俱乱,又有多少将臣、兵卒要血洒疆场、埋骨它乡?狄卿要杀成王人,却有没有想过会有多少人为成王之死而陪葬?狄卿还敢言称自己是为国?”
狄书驰皱眉,时竟无言。
英嘉央道:“诚然,成王犯法,若不伏罪,忠良难以平冤,王道难以得正。本宫与太上皇帝相商,当褫夺成王爵位,将其贬流边境,为过去六年间因朝廷昏聩而战死北境数万将卒修碑筑墓。此对成王而言
有内侍高声告众臣昭庆驾至此地。众臣遂行叩拜大礼。
英嘉央并未叫平身。
她行至跪在众人之前狄书驰身边,道:“狄卿,抬起头罢。”
狄书驰抬头,眼底满是血丝,面色因饥劳而显得青黑。他哑声道:“公主殿下。”
英嘉央道:“文臣素来体弱,眼下已饿倒不少。狄卿还要率众在此处跪多久?跪到没人能再跪得住为止?”
先帝用最后力气重重掐掐他手心:“祖宗江山,你替朕守好。至于肃然,你莫宠莫惯,否则这江山与他命,你必定要失样。”
时至今日,他才知先帝预事之先明。
然而先帝临终之重托,他样都没有办妥。
……又过许久,他终于睁开眼,看向立在榻前爱女,低声说道:“长跪在广德门前臣子们,怕是早已饿坏罢。”
英嘉央稍怔,而后轻叹,道:“父皇,可真想清楚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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