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尽,戚炳瑜已浑身发抖地扬起手臂,向他脸上掴去。
这回没人替戚炳靖挡,但他却把抓住她手腕,没叫她碰到自己下。他紧攥着她手,冷声告诫道:“皇姊,弟弟早非幼子,无须皇姊动手教训。”
——自然,更无须皇姊处处照护。
戚炳瑜仿佛在这刻才重新看清她这个业已封王四弟。
他确早非幼子。他何止早非幼子。
戚炳靖怒气再度滚滚上涌,撑得他胸口撕裂般地疼。他道:“倘是没有今日,你会继续忍下去。”
“你当初下嫁任铮,不是因任铮心爱你,而是为拉拢任熹以助。”
“你贵为堂堂皇室公主,在任府受尽屈辱却不肯声张,纵着任铮次比次变本加厉,害得自己遍体鳞伤,是怕短短时间内收拢不住殿司人心与兵马。”
他哑着声音,道:“是不是。”
见她不言,他目裂而怒喝道:“是不是!”
他怒火片狼藉。
戚炳瑜站在那片狼藉当中,脖颈上仍有衣襟遮不住、妆粉盖不住片片淤青。她安静地看着戚炳靖发怒,被掩于华服之下其余伤口仍在隐隐作痛。
震怒中戚炳靖杀气腾腾地瞪向她:“你自出降以来,数月间以种种借口不愿还宫。向来以你心愿为重,故而不曾多加追问,亦不曾勉强你分毫。然而倘是今日不逢宫中大典,倘是今日没有你陪嫁侍婢拼死向来告,此事你要将瞒到何时?!”
戚炳瑜依然安静着,眼中涌起层水雾。
戚炳靖见她不言,怒气更盛:“任铮总共打你几回?!是如何打你?!伤都在何处?!你同道个明白!”
他早已长成参天大树。树皮粗粝。树根粗深。茂密叶盖笼就巨大阴影,无人能够轻易窥近。
戚炳靖将她手松开
戚炳瑜如光平铜镜般沉默被他这喝震成碎渣。她抬目视他,抑着心中万般苦楚开口道:“为是晋室,不是你。”
她无视他目中寒光,继续道:“去岁炳轩归京途中被人截杀,几个兄弟谁不疑此事是你所为?父皇寝疾,委你监国事更是令炳哲、炳昱心生不满。他二人母家有势,三衙中步司、马司人早早投他二人。若不为你拉拢殿司任熹,他二人如何能对你有戒畏之心?他二人若不服你监国,晋室如何能消停得?!难道要再眼睁睁地看着死上两个弟弟?!”
戚炳靖笑,笑得令她时悚然。他道:“皇姊,你心里放着晋室。你为晋室,连你自己命都可以不要。晋室出你这般公主,果真是晋室之幸。是晋室之大幸!”
她蹙眉:“四弟……”
他收止笑意,讥道:“晋室诸子,需靠长姊牺牲以全晋室。戚炳靖,需靠长姊受辱以得权柄。皇姊为弟弟们费心若此,弟弟们要何以报皇姊?”
他这些问话自然得不到她回应。
得不到回应戚炳靖正欲再发怒问,却见她掉下泪来。她泪水遏制住他膨燃怒火,将其渐渐淋熄。
这问问,皆是她日夜之噩梦。她从不愿忆,但却不得不活在其中。
戚炳靖步上前,撩起袖子,轻轻为她拭拭泪。他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安抚,却在伸手碰到她肩头时,听见她忍不住地呼声痛。
当下他生生变脸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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