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乙叹息:“四殿下。”
他眼中那层冰点点地消融,水雾模糊他面前皇城风雪。
他五岁丧母。从五岁到十五岁,他在这宫中如履薄冰、谨慎图强,却因文武出众、屡受父皇嘉赏而为众兄弟们嫉恨在心,于人不可见处遭过苦
文乙不吭气。
他又道:“可为何当欲闯殿与大皇兄对峙时,文总管却说死必定会是?!”
少年声音冷硬而粗哑,眼中是愤,是疑,是痛,是骇。
顶着风雪,他看着不肯开口文乙,忽而冷冷笑:“所有人都说父皇宠爱。可他们从未见过父皇在私下里是如何待……”
凡有三四分赏识,必有六七分戒意。每每投向他目光中,多是冷然漠色。偶尔流露出父亲对儿子疼惜之情,却总是匆匆闪而过,何曾久驻于面。
唇息相触间,戚炳靖小幅度地摇摇头。他按住她手,沙哑喟息撩过她额发:“不。是为活命。”
……
“四殿下。莫要做傻事。不然,死必定是殿下。”
文乙声音低低地传入他耳中,他肩膀被用力握住,连半步都进不得。这重重警告与阻拦,很快便令他重拾神智、镇静下来。
崇德殿内殿中斥骂声犹未歇止。
这份强烈难抑不忍与不舍,当即眉头松,轻抚她后背,任她在自己怀中放声大哭。
他不怕她痛,她哭。
他怕是她不痛,她不哭,冷静决绝地离他而去。
直到觉出她哭意稍止后,戚炳靖才在她耳旁开口,继续之前未尽话:“……但只要你还有点疼,还有点不舍,想要你摸摸心。”
他欲将胸腔打开,让她窥见他心,让她碰触他心。
那些被宣之于口宠与爱,全是给旁人听、给旁人看。他何曾切实地感受过分那宠、那爱。
他本以为在儿之前,他更是臣。君父对儿臣,该当如此。
可他或许错。
“是因那谣言,固非谣言?”他在冷冷笑罢,又怔怔地问句。
今若要皇帝在他二人之间杀个,死必定会是他。原因无它,唯他不是皇帝亲生罢。
他弯垂脖颈,二话不说地抱着食盒退下,反身径直走出殿门。外面,呼呼雪风夹着如沙般冰粒狂扑到他脸上,他那因怒意沸燃热血被渐渐冷却。
继而他开始发抖。
攥着食盒边角手指发青发白,动,指节就咯嘣声。
“四殿下。”文乙跟出来,轻挥拂尘,喝退近处其余侍从。
他僵僵地立在风雪中,抬眼,眼中亦如结层冰:“……文总管方才是故意引靠近内殿,去听父皇与大皇兄说话。文总管是想要提醒,大皇兄于内宮之中暗传身世之谣言,想要借此夺命?”
他所有过往与经历,那些为人知或不为人知,那些埋藏于最深处黑暗与泥淖——
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向她敞述。
只要她愿意。只要她不嫌弃。
他难能有如此主动、恳挚、坦诚刻,令她不禁眼鼻又酸。面对这样他,她又何以推拒得。
卓少炎只觉自己心被他轻揉下,她随之在他怀里轻颤下。而后她将手从他肩膀滑下来,抵在他心口处,稍稍抬起头,道:“……你当年从军,并非为求历练,而是为今日,对?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