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怿看着内侍们将东西样样地摆到他跟前,再看着这些人低眉顺眼地退出去,将门自外关合。
屋中就剩戚炳瑜同他二人。
他垂手立着,不言不语,因有沉默自头到脚将他牢牢遮罩,叫人看不出他是否拘谨。
戚炳瑜自袖中摸出薄叠落有墨渍纸,伸臂递向他,道:“四弟人不在跟前,太医只能按他表中所道病症斟酌着起个和缓方子。除药之外,吃、穿、书册,也都备
而以她四弟目下之处境,能得人忠心追随,最是难得,最是不易。
戚炳瑜微微叹息,又问句:“四弟病,可好些?”
周怿脸上露出难得迟疑之色,须臾,他才回答:“四殿下还未痊愈,眼下仍在军中养病。”
她蹙眉,道:“若没病这场,他必该随大军征豫州。如此,倒也不尽是坏事。”
周怿则不再接话。
“没嘱咐你,如若遇到不顺之事,可来寻相助?”
“嘱咐。”
“没教你该如何做?”
“教。”
既如此,还能把事给办成这样?
她张张嘴,她以为她出声,可她竟没有。
周怿仍然跪着,沉默着,看着她,等她发话。
戚炳瑜小半张脸被压在厚重衣物中,其余露出在外面,很快泛出红意。面对男人,她从不知自己能有如此不知该如何进退刻,她也从不知自己能有如此矫情多虑刻。
她几乎要丧失主仪,折损皇室威严。
周怿久不闻她出声,皱皱眉,重新将目光落下去。
侍诸人,独自走近男人。
她问:“你是四弟派来?叫什名字?”
“周怿。”
竟是个连她是谁都分辨不出、连个“臣”字都不知道该说粗人。
她又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戚炳瑜瞧着他两道压低粗眉,只觉他这沉默寡言模样倒是十足硬气。这把铁骨与忠诚,竟被他无声演绎得如此鲜明。不知他对自己女人,会不会有样铁骨,样忠诚。
本已消退红意又重新回到她两颊。她轻咳声,问说:“你这几日宿在何处?回头命人送东西过去,你好带回军中给四弟。”
“宿在北驿所。”
……
两日后,长宁公主亲临北驿所。禁中早早来人,将里外闲杂人等清退。
她几乎要替戚炳靖被他气笑:“那四弟何等聪明,怎会派你这样个不通世故、不懂圆融人来办这差事?所幸今日父皇不曾宣见你。”
不然,不止他命该交待在这里,她四弟在西面也好活不。
周怿低着头不吭气。
良久,他才蹦出句:“四殿下做事,自有道理。”
到这会儿,戚炳瑜总算看明白,此人虽出身行伍,不善言辞,不通人情,可贵在对她四弟忠心耿耿。
他这举动立刻解她困境。
戚炳瑜寻回冷静,问道:“你是头回进京?”
“是。”
“四弟派你进京,没同你交代入宫规矩?”
“交代。”
周怿抬起头,看向她。
戚炳瑜怔住。
男人明明什都没说,什都没做,但他这沉默眼,如同狂风呼啸过境,将她前二十四年在心中积存所有其他男人痕迹横扫空。
他就如此突兀而轻易地撞进她心口。
“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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