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破晓时分,她心中诸多情绪纠结缠绕如同乱麻,只能从中勉强揪出根线头。未经深思便出口,本不是她作风,但面对难得掏心相对他,她又哪里能做得平常她?在他怀中,她低声道:“炳靖。当年你为活命,不得已而杀人,又岂会不能懂你?可如今大患已消十之八九,你身边更有,你仍要为这帝位而谋旁人命?这个帝位,你果真非取不可?”
当时他听,没答任何话。他只是摸摸她发,道句:“天快亮,睡罢。”
……
行进中路遇不平,马车颠两下。
戚炳靖寐得浅,颠之后就醒。他撩起眼皮,见还未到大长公主府,便又阖起。过会儿,他开口:“你今日,为何而来?”
皇帝起驾还宮,桓王、睿王亦随御驾同行。文乙来请戚炳靖及卓少炎,问:“王爷及殿下何意?”
戚炳靖道:“便不回宫中住。仍带她回皇姊处。”
文乙点头,道:“也好。”遂回至御前复命。
这边鄂王仪仗亦起,戚炳靖牵着卓少炎上车。人在虎皮厚褥中落座,车帘放,在不被旁人看见后,他手也随之从她身上收回。
六马驾车,缓缓前行。
能帮上炳靖什。”
此话出,席间再没人能笑得出来。先前才散去没多久阴云再度回罩于众人上方,只不过,这回阴云来向不同罢。
她岂止是会领兵打仗。
在同谢淖戎州役之前,她数载间在大平北境率云麟军同大晋将卒作战,未尝败。而今连谢淖及其所部也被戚炳靖并送给她,试问短期之内晋将之中又有谁能再同她战。
更何况,大平新帝以半数云麟军调兵之权为嫁妆,傍她北上嫁入晋室。她手握大平兵符,谁敢不经仔细掂量便轻易欺她?
这话,他本已在南御苑内问过回,她也答。但他此时重提,便是要逼她说出真心话来。
卓少炎却没作声。
为何而来?
今晨他何时离宫,她根本不知。待她醒来,问众在昌庆宫中伺候人,都说不敢打听他去向。直到文乙来探她时,她才知今日皇帝召诸王诣南御苑射宴,而除皇帝及诸王仪仗外,整个南御苑内外侍卫,皆是兵部奉他鄂王之命调派。
见她不答,戚炳靖便替她答:“你以为今日要动他们中哪个。你见不得杀他们中任何
车内被暖具烘得热腾腾,戚炳靖昂首向后靠,两臂抱胸,阖眼短寐。
他没碰她,她便也没去碰他。
头夜他说太多话,此刻该当疲乏。她看两眼他绷得冷硬侧脸,又想起夜里二人互贴着心口说那些话。
他以挚情为刃,破开胸腔,叫她切切实实地窥见他切过往。
而她终于明白,那条自顾易口中听得深夜长路,是如何艰险且长,是如何黑暗无边,是如何冷箭难防,又是如何生死难测。
但瞧她此刻同戚炳靖之恩爱情状,若不允她嫁入晋室,不知算不算是欺她?
两句话说罢,卓少炎不再出声,只稍稍向戚炳靖怀中偎偎。
席下,被折断两支羽箭残杆还没被人收拾,叫人不自觉地又将目光投过去。
戚炳靖以指叩两下膝,向皇帝道:“臣饮酒,目下乏。今日宴,就先到这罢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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